陸禾眉頭蹙得更緊了:“殿下,業精於勤荒於嬉。”
按理說矮幾相對各有一坐榻,本日卻隻在鄰近宜陽的一側安設了一榻。
紅羅炭在火爐內相互交叉的架起,圍坐簇擁著升騰而上的火苗,其上置有水壺,咕嚕悶響間或,氤氳水汽蒸騰。
婢女怔了怔,看看宜陽又看看陸禾,心下瞭然後忙疾步向前,急得揪手指,眼淚也包在了眼眶裡:“殿下又疼了?陛動手勁兒也冇個輕重,殿下細皮嫩肉的那裡禁得住責打,傳聞那馬鞭內裡絞著鐵絲,一記抽下去便連血帶肉地剮下一層皮。陸大人昨夜不在是冇瞧見,僅是洗濯傷口都換了好幾盆水哩,殿下疼得直叫喊,眼淚都將枕巾與被褥十足浸濕了,哭得嗓子都啞了呢……”
宜陽與柔珂並不熟諳,隻是向來節慶宮宴時不免見過幾眼,模糊記得是個冷酷清寡的人物,怎會和棠辭相好?
“僅憑陛下息怒東宮禁足思過的成果觀之並非不成取。”陸禾點頭,心神集合之下也早忘了本技藝中還握著宜陽的雙手,隻當作本身的手來回撫觸,更徑直忽視了宜陽臉上一刻深過一刻的紅暈,“儲君最忌聲色犬馬逸豫無度,東宮向來言行謹慎,此番不過一時胡塗,正巧撞上澇災,陛下勞心憂思之下才蒙遭問責。責之深愛之切,陛動手裡有分寸,不會罰出甚麼好歹,待回東宮養傷,趁此風聲鶴唳之時按兵不動,將魯王府安插在東宮的細作悄悄辨出來,待他們再與魯王府暗中聯絡,來個甕中捉鱉。”
餘光中瞥見一人一傘自遠處而來,手捧書卷的宜陽嘴角微勾,身後機靈聰明的婢女立時添了一盞茶,暗綠色的茶葉在滾燙的水中挨個舒軟展開,三三兩兩地沉入水底,清鬱的茶香伴著水色的深淺竄改而更加濃烈。
說得鼓起,陸禾兩頰又漾出淺淺的兩隻酒渦,抬眼看向宜陽:“此乃置之死地而後生,又何需殿下以身犯險呢?”
聞言,宜陽眸色黯然了少量,落寞橫生,她沉吟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母妃臨終前的囑托我既然答允,自會守諾。”又看向陸禾婉孌一笑,眼波流轉間斂下寥寂淌出純粹的爛漫,“就像先生曾與我說過的,季布一諾令媛的故事,男人能做到的事,女報酬何不能,不但能,且能做得更好。”
陸禾聞言抬起眼皮才見那婢女輕手重腳地拉下宜陽的衣肩,一道兩指粗細的紅腫傷痕橫亙其間,還沁著些許血點子,瞧著甚是瘮人。
本想脫口而出並無大礙,看著一本端莊的陸禾,肚子裡的壞水又出現波紋。宜陽將兩彎蛾眉擰成一道“川”字,伸手探向右肩,連聲哎喲叫喊,見陸禾嘴角抽搐不為所動,忙用力向婢女眨眼睛。
宜陽聽了更是胸悶氣短,不就初見時扒了你的衣服麼,至於而後成日裡將我當作大水猛獸普通?
“嗯……”陸禾摸著下巴想了想,“既如此,殿下明日可免了臨帖的功課。”
陸禾本日未著官服,淡綠色直身,衣料輕浮,其上自兩肩至衣襬,裝點著墨染清荷,搖擺清麗,腰間玉帶係得緊實,盈手可握的纖腰曲線與昔日比擬更顯清楚,紅色緞靴上沾了泥濘水漬,卻涓滴不是以而減少她好似纖塵不染的氣質。
屋簷瓦當處滑下精密的雨簾,透過雨簾望去,古樹疏桐的枝乾末梢朦昏黃朧地向天涯探去,不經意間便在廖遠的天青色中灑下枯黃的樹葉,飄蕩伶仃地與巍峨皇城若隱若現的一角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