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腳腳踝腫了一大圈,脫掉小布鞋一看,腳背發亮。
小女孩搖點頭,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徑直盯著棠辭,聲音稚嫩:“不疼,哥哥姐姐你們先忙你們的事。”
柔珂聞言,難掩吃驚之色,她們何時被人跟蹤了?
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麵前,是一對農夫農婦打扮的小伉儷,鞋履皆充滿泥漬,髮絲混亂,兩張臉上的麵龐灰撲撲的,也瞧不甚清。
棠辭正愁一時尋不到人探聽梁州城現下的景象,見狀瞎掰了幾句,將店家本就不堅固的嘴等閒撬開了。
柔珂悄悄剜了她一眼,不答話。
柔珂額頭上儘是汗漬,暈濕了用心抹在臉上的泥灰,被本身牽著的手也是冷冰冰的,棠辭四周望瞭望,尋到間茶寮,忙疇昔落座,令店家上一壺熱茶。
秋風獵獵,棠辭不竭轉頭扣問柔珂是否冷了,腿還疼不疼了,是否要歇一歇。
撿了匹手巾繞著茶壺包了一圈,遞給柔珂充作手爐,又接過柔珂吹得溫涼的清茶一飲而儘,衝她微微一笑,才向店家問道:“這話從何提及?我固然是過來投奔親戚的,可有好些同親一起風塵仆仆地過來領皇糧填肚子的呀!天子不是才頒了聖旨,令梁州佈施受災的百姓麼?”
店家是個老來無妻的鰥人,見麵前這小伉儷倆眉來眼去,你暖手來我喝茶恩愛如此,又兼適時起了陣秋風,倍感苦楚,提及話來也唉聲感喟地帶了股寥寂的意味:“你是幼年不識愁滋味喲!天子說甚麼便是甚麼?從都城到梁州,上高低下過了幾層官員,這個年初能將天子的旨意圓美滿滿地辦到五層便算得上是好官兒了!更彆提咱梁州城裡這位油頭肥耳的佈政使老爺了,家裡養了幾房妻妾,生了好些後代,一個個地街裡來巷裡去,橫行霸道的無人敢管,怕是比梁王爺的世子還威風很多。”
徐府。
“投奔親戚麼,還好說。”店家歎了聲氣,“如果妄圖著過來找官府尋口飯吃還是趁早打道回府罷。”
棠辭道:“徐老闆?但是喚作徐謙?”
柔珂不由低呼了一聲,向她體貼道:“如何弄得?”
梁州城門處有兵士盤問扣問。
徐謙,先帝時都城五軍都督府的左都督,丁酉政變後去官回籍。若說棠辭要來尋的是彆人,柔珂還會心有疑慮,可如果徐謙,她倒是安安穩穩地放了心。猶記當初新帝冊立的祭天大典上,山呼萬歲時,徐謙當場砸了笏板,扔了官帽,被兩名內侍緝捕跪地後仍挺直了脊背不肯叩首,決計要給新帝上麵子。他也挑的是個好時候,祭天大典不宜血腥暴戾,又有文武百官叩首討情直說徐大人喝酒多了失了臣儀,天子烏青著臉令他回府思過,冇幾日,他便遞了辭呈。
小女孩還是沉默,少頃,跪下來向店家叩了幾個頭,才亦步亦趨地跟在棠辭與柔珂前麵。
“晉明帝數歲,坐元帝膝上。有人從長安來,元帝問洛下動靜,潸然流涕……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棠辭將手伸到前麵,握著柔珂的手使她重又緊緊地抱住本身的腰,揚鞭一揮,加快了法度。
小女孩定在原地不肯走,不哭也不鬨,隻是不肯走,盯著那店家。
棠辭頭也不抬,隻唇角微勾:“我滿月時便隻對著你一人笑了,你說我是認得清還是認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