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辭慘白的神采讓柔珂更加心疼,血脈僨張下也顧不及這是熙熙攘攘的街頭,將她抱在懷裡,一遍一各處哄慰:“冇事冇事,晟王叔怎會是那樣的人,教員定會有體例。”
晟王,德宗天子的季子,當今聖上淳祐帝的幼弟,二十七歲的年紀,膝下一子一女,宗子自五歲起便入京擔負東宮太子的侍讀,困居信都。
柔珂不說話,隻向她手上早已吹熄的燈籠使了使眼色。
十二年前,當時髦為齊王的淳祐帝裝乖裝巧,不知瞞了多少人,待幡然覺悟時已是養虎為患追悔莫及。
元宵攤子裡門客頗多,你來我往之下儘是店家的呼喝聲與門客的應對扳談聲,等閒聽不清彆人說話。
“哈哈哈——”胡來彥忽地側身向了酒樓,向那人笑道,“上元節乃可貴佳節!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此處高樓之上可遍賞夜色,我早訂了雅座,曹將軍無妨同來。”
“阿涴,你不知——”棠辭急得很了,聲音不自發大聲了些,引得數人側目,忙緩了一會兒,靜下心來才湊至柔珂的耳畔低聲道,“晟王叔丁酉政變當時也因與我父親處得近了,幾乎連坐,也是因著秦延等幾位大臣討情又實在年幼不知世事才免於一死——此事你莫是忘了?天子那樣的人,連我mm一個小女孩都狠心困鎖,遑論晟王叔呢?”
柔珂與棠辭站在一旁,一字一句地聽了去,心也隨之一下一下地沉入了地底,涼透了。
經棠辭這麼一說,柔珂立時盜汗濕透一層衣衫,竟覺天子此番行動內裡存著的心機恐怕當真深不成測。
攤主一說話,柔珂稍稍醒了神,側臉一看,倒是笑了出來:“你來得好,我正憂愁不知小漁與溶月她們喜好哪一個。”
自成祖起,每年元月初八至元月十五上元節都城東華門外設有兩裡長的燈市,夜禁不興,徹夜達旦,青石板道兩旁的樹木上皆掛滿了飛禽走獸情勢各彆的花燈,待天氣漸黑後將其一一撲滅,火樹銀花不夜天,歸家時即便無月色暉映亦可吹滅燭火,沿著炊火一起暢行。
你還在,幸虧你還在。
攤主是個會做買賣的精乾人,當下鼓掌讚了個馬後炮:“女人這般邊幅的人果然隻要大人如許的少年英才恰能相配!看二位這般恩愛,應是新婚燕爾罷?小店恰好有一批特製的花燈,是供與伉儷相好的,二位無妨看看挑挑?”
這花燈確是不愧“特製”之名,從外看不過是一隻紅眼睛短尾巴的小兔,提著花燈向裡瞧去,竟是男女歡合之景。
停在原地喘了幾口氣,走疇昔正要撒撒嬌,卻被躲在牆角的柔珂拽到身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柔珂看得口乾舌燥渾身發燙也說不知是被驚的嚇的還是氣的惱的羞的怯的,不料棠辭卻非常歡樂,自懷裡摸出幾兩銀子親手遞與攤主,令他再選兩個給小女孩玩鬨的花燈。
“帝王心術,如何做得準?十幾年前他……”棠辭一時泄了氣,自個兒悶了盞茶,悶悶道,“算了,不提也罷。”
柔珂到底比棠辭遇事平靜些,一起走來細想了番,又將正旦時內宮賜宴的景象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才向棠辭勸說道:“晟王叔與胡來彥這廝素無齟齬,他向來安居於徐州一隅,黨爭不涉,朝政不聞,縱是何人想使他絆子也尋不到由頭不是?再者,晟王叔明日便該出發回徐州王府了,此番又是天子相邀,正旦賜宴時我在旁張望,天子待王叔倒是極好的,想來擺佈出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