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和溝壑裡,充滿了累累白骨,山上的少,山下的多。有些殘破的甲冑裡,乃至長出了嫩綠的小草,那都是最後攻伐時留下的殘骸。冇人敢去收屍,隻能任由大天然裡的花鳥禽獸去措置。
“那一戰,真是驚六合、泣鬼神啊!” 唐林眼中閃動著淚光,彷彿又看到了那慘烈的一幕。
號角的喇叭口正對著一根長長的管道,那是由一根接一根的竹子連接而成的,一向延長到羅城的虎帳和山上的營寨。如許一來,就算是睡得再死的人,在厚厚的石壁屋子裡,也能聽到敵情警報。水不謹慎灑到了他的胸前,淋濕了他灰紅色的鬍子。
三百人裡,隻要一人輕易偷生,投降官軍後,還不竭跑到城下勸降,現在已經成了官軍中的一名裨將。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這話說得一點冇錯,用在蓮蓬山正合適。不高的蓮蓬山三麵環水,與水相連的山體直上直下,壁立百尺,連一處淺灘都冇有,底子冇有可供登岸落腳的處所。冇見過甚麼雄峰峻嶺的人,把小丘當作大山,巫鳧海周邊的人就是如此,還把一個大湖直接定名成了海,不過這也恰好證瞭然巫鳧海的浩渺無垠,並且湖水很深,特彆是靠近蓮蓬山這一側。
唐林滿懷哀痛地撓了撓乾枯乾澀的頭髮,想到將來,他滿心絕望。親人們幾近都不在了,隻剩下一個孫女在山上的孩兒軍虎帳裡。想到孫女,他下認識地回身,朝著身後的山頂望去。
從那今後,官軍捲土重來,寨牆改成了花崗石岩體。那白白的一圈,在唐林眼中,就是兩百九十九名死士的墓碑。每次眺望那邊,他都感覺那些死士在祈福,也在抽泣。
那些流星明顯冇有校準方向,有幾顆乃至超出山頂,朝著唐林地點的關隘羅城和山穀飛來。羅城滿是石頭修建,冇甚麼可引燃的,流星撞上停滯物後,摔成了無數碎片,像一個個大呲花,打著轉亂竄燃燒。
“呸,叛徒!” 唐林朝著山下狠狠吐了口痰。
但他們的捐軀冇有白搭。在叛逆如星火燎原般伸展的過程中,更多的人曉得了他們的教義。大師明白了,想要過上好日子,可不是換個天子就能實現的,從天啟換成崇禎,底子無濟於事。也看清了那些偽道學的真臉孔,所謂君和臣宣稱的愛民如子,不過是哄人的大話。他們愚笨眾生,和虎倀們一起魚肉百姓。
“哼,還說甚麼率土之濱皆為王土,率土之臣皆為王臣,這是誰定的破端方,憑啥我們就得認!” 唐林攥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肝火。
可誰能想到,厥後情勢急轉直下,叛逆墮入了低穀。曾經占有的城池,一座接一座地淪陷,護教四將軍折損了三位。明廷緩過神來後,調遣邊兵猖獗進剿。那些鐵甲重騎,設備精美,麵對他們這些用布衣耕具簡樸武裝起來的軍隊,就像碾死螞蟻一樣輕易,“碾壓” 和 “摩擦”,恰如其分地描述了兩邊氣力的差異。
放下水囊,唐林用鋼刀的刀背在石頭上悄悄敲擊,“叮鈴鈴” 的清脆聲音在夜空中傳出很遠。他喜好這長久的安好,彷彿能讓他臨時健忘戰役的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