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錕子，車廠是你的，俺們兩口兒幫你守著這份家業，等你啥時候返來……”寶慶說著說著，頭一歪打起了呼嚕。

“爹！”夏小青淚如雨下。

說話間，夏小青端著兩盤菜出去了，蔥爆羊肉，炒豬大腸，往桌上一擺，又繫著圍裙下廚拍了個黃瓜，炸了盤花生米奉上來，爺倆舉起酒杯：“走著。”

晚餐是回車廠吃的，寶慶請大夥兒喝酒，八個碗的大席麵，二鍋頭管夠，車伕們陪著喝了一通，連續歸去睡覺了，最後隻剩下陳子錕和薛寶慶倆人。

“不敢，不敢。”陳子錕悄悄叫屈，本來隻是來看看老熟人，如何就變成人家姑爺了。

夏徒弟淡然一笑，額上皺紋深深，模糊能看出當年的蕭灑。

“哎！”正在外屋拍黃瓜的夏小青放下菜刀撩開簾子出去了。

陳子錕苦笑道：“這個恐怕不太輕易，軍校不是淺顯黌舍，不能帶家眷的。”

陳子錕冇說甚麼，他曉得寶慶壓抑的太久，需求宣泄一下，這個壯的像牛犢子普通的小夥子，實在有一顆綿羊般的心腸。

酒過三巡，夏徒弟道：“我們小門小院的，就不講究那些虛套了，明天藉著這頓酒，把你倆的婚事定下來，爹身子骨不可了，怕是活不了多久，子錕，小青就交給你了。”

陳子錕摸著臉，嘿嘿笑了。

說著，夏徒弟拉起女兒的手，慎重的交到陳子錕手上。

夏小青大怒，狠狠在陳子錕腰間掐了一把，向前跑去，俄然哎呀一聲蹲在地上，陳子錕從速上前：“如何了？”

陳子錕回身便走，忽聽身後一聲喊：“哎！”

夏夜微涼，陳子錕將戎服褂子脫下蓋在寶慶身上，開端清算碗筷杯盤，杏兒走過來道：“放著我來。”

夏徒弟沉吟一會道：“這個無妨，讓小青隨你出洋便是。”

一聽是酒，夏徒弟來了興趣：“哦，開一瓶嚐嚐。”

這頓晚餐是在夏家吃的，菜肴仍然是衚衕口二葷鋪炒的，外加幾個涼菜，黃橙橙的冰鎮啤酒倒在海碗裡，夏徒弟抿了一口，皺眉道：“如何像馬尿。”

……

籃子裡是一盒長白隱士參，兩支鹿茸，另有一瓶虎骨酒，都是上好的補品，這破鈔也很多。

陳子錕道：“您的病都是多年勞累積累下來的，隻要細心保養就能複原，今後可彆風裡來雨裡去的賣藝了，有甚麼用度，我來擔著。”

夏夜晚風輕吹，明月當空，龍鬚溝的惡臭襲來，粉碎了浪漫誇姣的感受，夏小青俄然道：“那邊是天壇，去坐坐吧。”

陳子錕笑道：“您小瞧我了不是，我現在是少尉軍官，每個月開三十塊錢，彆的還把紫光車廠重新開起來了，每月又是很多進賬，錢的方麵您不消擔憂。”

回到屋裡，夏徒弟看了籃子裡的東西，頓時嚇了一跳：“孩子，如何買這麼貴的東西。”

胡半仙，名不虛傳啊！

“大兄弟，我感謝你，乾了！”寶慶端起酒碗，咣咣咣一飲而儘，眼裡出現了淚花，“法院判了，馬老五極刑，秋後處決，被馬家兼併的洋車都送返來了，杏兒和我也訂婚了，爹啊爹，你在地府之下也該瞑目了。”

“腳扭了。”夏小青哭喪著臉。

可不是麼，街上那些拉大車的騾子馬驢，撩起尾巴在地上撒上一泡尿，光彩味道都和這啤酒近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