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錕心中一動。
姚啟楨扶了扶金絲眼鏡,問道:“子錕,你給誰燒紙?”
民國十四年的最後一天,陳子錕和李耀廷去北京郊野給嫣紅嬸上墳,李耀廷起家以後,就把母親的墳遷了,用水磨磚修的漂標緻亮,像個大戶人家的墳頭,祭奠的時候,李耀廷跪在墳頭前說了很多,末端爬起來,兩眼通紅,地陳子錕說:“我娘說,她想抱孫子了。”
姚啟楨也是皖係舊人,並且和徐樹錚熟悉,聞言不由淚下,摸脫手帕擦擦眼角:“又錚驕狂,明曉得北京局勢混亂,各處都是仇家,偏要來,唉,才四十五歲,英年早逝啊,他如果不死……”
隨員們又冷又餓,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天然諾諾稱是,簽書畫押,又每人拍了一張照片儲存軍方,這纔拿著短程火車票分開廊坊這個悲傷地。
一時候除了東三省以外,全部北中國彷彿一團和藹,吳佩孚彷彿又規複了當年虎踞洛陽時一呼百應的威風,直隸山東間的交通也規複了普通,津浦線通暢無阻。
徐二一腳踹在他背上,罵道:“誠懇拉你的車,不說話還能把你當啞巴賣了不成,打今兒起,老子的大號叫徐庭戈!記清楚嘍!”
執當局冇有任何迴應,段祺瑞孤家寡人,身邊謀士幕僚都被馮玉祥抓了去,衛士更是鹿鐘麟派來,本身人身自在都冇有,如何為徐樹錚報仇,隻能暗自垂淚罷了,當初叱吒風雲的國度元首,現在淪為傀儡,隻能以沉默為兵器,向天下做無聲的抗議。
陳子錕曉得嶽父是資格極老的政客,目光毒的很,便問道:“嶽父,依您看來,局勢將向那邊演變?”
李耀廷道:“此話怎講?”
段祺瑞有些猜疑,按說皖係固然倒了,一個北大門生憑著本身的學問,也不至於落得如此苦楚了局,便不著陳跡的問了他一些關於徐樹錚家裡的事情,此人對答如流,冇有任何忽略。
“他如果不死,段祺瑞就不會斷念。”陳子錕道。
段祺瑞沉吟道:“徐庭戈,彷彿聽又錚提過這個名字,這些年來你在那裡,都做些甚麼?”
……
……
張之江來到現場,厲聲詰責是誰開的槍,世人都說不知,法不責眾,隻好將屍身搬回堆棧,向北京方麵陳述徐樹錚已死的動靜。
兩人乘汽車進了城門,就聽到報童扯著嗓子喊:“看報看報,吳佩孚通電聯奉,張作霖兵發山海關!”
張之江冇有向他解釋到底是殺的徐樹錚,隻是麵授機宜,奉告他如何向報界公佈動靜。
李耀廷道:“但是……徐樹錚不是我們殺得麼?”
哭了一通,段祺瑞才重視到阿誰年青人,傻頭傻腦的,衣服襤褸不堪,一雙手上儘是血泡和凍瘡,腳上還穿戴單鞋,腳指頭都暴露來了,便問道:“你是又錚的甚麼人?”
陳子錕嘲笑道:“我們不殺他,莫非他就能活了?徐樹錚放肆放肆,仇敵各處,他壽數已經儘了,怨不得我們,馮玉祥也不委曲,他不把徐樹錚扣在廊坊,我們也冇那麼輕易殺他。”
不幸徐樹錚堂堂陸軍大將,遊曆西歐的風雲人物,屍首停在廊坊竟然無人問津,等了一天,纔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從北京趕來,宣稱是徐樹錚的侄子,要為叔父收斂屍首,但他身無分文,連火車票都買不起,張之江見他不幸,遍援助了十塊大洋,讓他雇了一輛騾車,用破草蓆把屍首捲起來拉往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