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工夫，芳姐拿來了紗布和藥水，又打了一盆溫水放在中間，鑒冰解開陳子錕的襯衣口兒，看到繃帶已經被血滲入，眉頭一皺，拿了把剪刀剪開繃帶，胸膛上鮮明一個槍眼，驚得她剪子差點脫手。

大師立即噤若寒蟬，眼睜睜看著鑒冰將火筷子伸進灶台下燒的通紅拿了出去，等她走遠，廚娘和丫環大眼瞪小眼，還是不敢說話，她們都是靠鑒冰用飯的，先生髮了話，天然不敢胡說。

鑒冰沉著臉道：“明天的事情，誰敢亂講嚼舌頭，丟到黃浦江裡尕渾沌。”

“朋友。”鑒冰低聲道。

說著便扶起陳子錕向床走去，龐大的重量壓得她隻能艱钜的挪動著腳步，天曉得她嬌小的身軀裡如何包含了這麼大的力量。

“我現在身無分文，將來有錢必然賠你的喪失。”陳子錕冇想到鑒冰俄然變了神采，隻好老誠懇實的答覆。

鑒冰終究鬆了一口氣，再看寢室裡已經血流成河，床上的錦被、地上的地毯，都沾滿了血汙，對著鏡子一看，本身更是渾身滿臉的血，但她卻涓滴也不驚駭，反而朝鏡子裡的本身笑了。

“朋友，遲早是你的，急甚麼，你身上有傷，不能亂動。”鑒冰說著，披衣起來，穿上了肚兜和褻褲，想了想又批了一件外套，以免刺激到陳子錕，這才端了一碗人蔘烏雞湯過來，坐在床頭拿小調羹喂他。

芳姐很替自家主子可惜，王老闆家裡是開銀樓的，豪闊的不得了，人固然春秋大點，對鑒冰蜜斯倒是一往情深，女校書固然比長三幺二都要初級，但畢竟也是風塵中人，年青時風景無窮，人老珠黃之時再想退路可就難了，鑒冰在上海灘也算紅極一時的風騷人物，不過光陰不饒人，再過幾年，那裡是那些十六七歲新出道的女人的敵手，不趁著當紅從速找個背景，去倒貼小白臉，這買賣真是越做越歸去了。

鑒冰風風火火回到寢室，見傷口還在流血，一咬牙將火筷子壓了上去，頓時一股焦糊味飄起，昏倒中的陳子錕抽搐了一下，流血終究被止住了。

芳姐為莫非：“先生，王老闆給儂帶了禮品的。”

鑒冰一聲嘲笑，風月場中的端方她何嘗不懂，王老闆脫手豪闊，必定給了芳姐很多小費。

“我本身來。”陳子錕道，卻被鑒冰和順而果斷的回絕了。

豈料鑒冰當即變色道：“我鑒冰身在賤業，也曾讀過聖賢書，雖不敢與柳如是、李香君相提並論，但一顆愛國之心倒是日月可鑒的，如果我貪慕財帛，昨日就將你拒之門外了。”

陳子錕擺擺手：“不吃了，燙。”

穿上衣服竟然認不出了，陳子錕感慨道，再摸本身身上，傷口處纏著紗布，彆處倒是寸縷未著。

擦拭過程中，陳子錕身上的傷痕讓她心驚肉跳，除了前胸後背這兩處新槍傷以外，胳膊和肩膀上另有槍彈穿過的圓形疤痕，刀砍過的條狀疤痕，左手手心和手指上有燙傷陳跡，掌紋都被燙掉了。

鑒冰令人打來冰冷的井水，絞了毛巾把放在他的額頭上降溫，不大工夫毛巾也變得滾燙，生結果不佳，鑒冰又取了一瓶酒精來，剝掉陳子錕身上的衣服，特長帕蘸著酒精幫他擦拭腋下、手心、腳心等位置。

早上，丫環送來了早點和報紙，陳子錕此時已經能夠動了，半躺在床上拿了一個小湯包放進嘴裡，咬下去卻被滾熱的汁水燙得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