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柔跑去一邊的角桌上找了支筆,草草磨墨,沾了筆又找不著紙,便取脫手帕,在手帕上記下來。
國師在湯池裡沐浴憩息,昨晚一宿浮滑直至後半夜,饒是他根底厚,卻也流失了很多精氣,現在不免有些怠倦,他在熱水裡滲入身軀,終究舒緩過來了;背靠著著池子邊沿,把手肘搭在岸上,抬頭思及錢鵬月所授那些“實在良言”,不得不承認,這老錢公然還在某些方麵還是有些好處可言。起碼,他在這回事上,竟然比老錢晚開悟了這麼很多年——若冇有她,說不定本身這輩子都在守身奉道……但是他一點都不悔怨,人生的境遇,誰又能預感呢?
——她隻要好好做他的心尖子寵在掌心便可,何必去費心追求這些呢?歸正白鳥營,也隻不過是他為她安排臨時歇腳的一個驛站罷了。
顧柔吃飽了,她跟國師提及自個在虎帳裡的趣事,提及渾厚板滯的祝小魚,惜字如金的向玉瑛,嬌憨可兒的陳翹兒,馴良解人意的屈貞娘——天然,她冇說貞娘公開裡教給她那些奉迎人的“技能”。她說到歡暢處,比方祝小魚風風火火,渾身冒煙地鑽過阿至羅的大火圈,不由得咯咯直笑,把國師也逗樂了。
“師惟律用。就是軍隊唯有遵循軍紀軍法,方可為用;孫子有雲:‘令行製止,嚴不成犯’,恰是如此。”
他噗地笑出聲,擱下碗:“歸正說了你也不熟諳,理這何為。”“可我就想曉得。”
——真是難過。
顧溫和國師這頭不曉得劉青在後園發威,還在慢悠悠地享用朝食,可貴本日氣候風涼,在敞開的前廳一邊吃東西,一邊能夠瞧見天井天井下的清爽盎然的花草樹木,真是落拓得很。
不得不說老錢的文采實是風騷超脫,跟他那實際殘暴的小我形象完整搭不上邊,他筆下的墨客和小狐仙的故事一波三折,極其細緻動聽,固然已經提早預知結局,顧柔還是被此中的轉折牽引情感,書裡的人物歡樂她就跟著歡樂,哀痛她就跟著哀痛,看到墨客厥後做了大官,領兵兵戈身陷敵軍,她急得直頓腳,就盼著小狐仙發揮神通來援救他,不料自個太入戲,身子向後一撞,狠狠撞在那書廚上——
顧柔遵循經曆,類推道:“我曉得了,《孫子兵法》是孫子做的,《吳子兵法》是吳子做的,這《尉繚子》的作者定是尉繚子了。”
顧柔活力了,嘴上逞強道:“我懂的,我自會弄懂的。”負氣地把這三個字記在手帕上,決計自個去查閱冊本,她纔不想被他看扁。
“吳子,吳起,戰國初人,兼通兵、法、儒三家學說。”
他順口接道:“‘金鼓鈴旗四者各有法’……語出《尉繚子勒卒令》。阿至羅讓你們讀這個?”這要求是高了些,畢竟白鳥營的士卒來自天南地北,不識字的大有人在,阿至羅這是在拿培養軍官的體例在培養兵士呐,有點意義。
顧柔呆了一呆,回味他的話:“……甚麼師甚麼用?”
“我想記一記,”她回到八仙桌上,一邊埋著腦袋寫,“師惟律用……孫武……大宗師,這個孫武就是孫子麼,《孫子兵法》阿誰孫子?”她彷彿聽阿至羅講起過,對了,這是個雄師事家,還能用天子的後宮妃子來練兵法戰陣,阿至羅說,妃子們不聽批示,他便敢當著吳王的麵斬不聽軍令的後妃,果然好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