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甚麼呢。”他擱下筷子端起碗,吸了一口粥,一點兒聲音都冇,斯文文雅至極。
顧柔吃飽了,她跟國師提及自個在虎帳裡的趣事,提及渾厚板滯的祝小魚,惜字如金的向玉瑛,嬌憨可兒的陳翹兒,馴良解人意的屈貞娘——天然,她冇說貞娘公開裡教給她那些奉迎人的“技能”。她說到歡暢處,比方祝小魚風風火火,渾身冒煙地鑽過阿至羅的大火圈,不由得咯咯直笑,把國師也逗樂了。
“嗯。”他一邊夾菜,一邊看她在中間當真地記條記,覺著好笑,又持續道:“前人有雲,兵不在多,以治為勝;練習一支軍紀嚴明的軍隊遠比招納海量的人數首要很多,以是每年開春,各地的軍隊皆會選募良材,重用懦夫,勤加練習。你莫要藐視你拿到的軍令,一場戰役若無風紀嚴整的軍隊作為基石,便是再優良的將領來批示也是無用。”
他瞥見顧柔聽得一愣一愣,笑著湊疇昔,颳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聽不懂罷?本座便說了,你用不著弄懂這些。”
這這這,都是些甚麼呀……
——她隻要好好做他的心尖子寵在掌心便可,何必去費心追求這些呢?歸正白鳥營,也隻不過是他為她安排臨時歇腳的一個驛站罷了。
他淡淡一笑,不管治國行政還是用兵兵戈,都不成能唯取用一家,采納眾家之長、相容貫穿纔是致用之法。他瀏覽遍及,曉得各家學說,少時對兵家研討頗精,在朝後為了補葺律令專注研討過一段光陰法家學說,現在天下稍定,他又遭到錢鵬月和官方思潮的影響,也開端看些儒家著作,雖為源出道宗,實則政令操縱上,已不純真範圍於任何一家。
他輕笑——他批示戰役這麼多年,竟然問他曉不曉得軍令,這不是問鳥會不會飛,兔子會不會跳,鴨子會不會遊水麼?“你說呢。”
顧柔冇在乎他這個纖細的嗤笑,持續鎮靜地同他講自個對這些新奇事物的瞭解:“那本軍令冊子有這麼厚,拉開來這麼長——”她伸手比齊截下,“每一條端方都是死端方,半點不準違背,如果違背了,輕則挨一頓打,重則拉出去殺頭,我剛看的時候還心慌腿軟呢;這比我們大晉的律法還要峻厲——就連熄燈晚了都要挨鞭子,大宗師,您說這是不是有些矯枉過正了?”
他順口接道:“‘金鼓鈴旗四者各有法’……語出《尉繚子勒卒令》。阿至羅讓你們讀這個?”這要求是高了些,畢竟白鳥營的士卒來自天南地北,不識字的大有人在,阿至羅這是在拿培養軍官的體例在培養兵士呐,有點意義。
國師在湯池裡沐浴憩息,昨晚一宿浮滑直至後半夜,饒是他根底厚,卻也流失了很多精氣,現在不免有些怠倦,他在熱水裡滲入身軀,終究舒緩過來了;背靠著著池子邊沿,把手肘搭在岸上,抬頭思及錢鵬月所授那些“實在良言”,不得不承認,這老錢公然還在某些方麵還是有些好處可言。起碼,他在這回事上,竟然比老錢晚開悟了這麼很多年——若冇有她,說不定本身這輩子都在守身奉道……但是他一點都不悔怨,人生的境遇,誰又能預感呢?
被他拄著筷子斜睨一眼:“有效?本座現在不是跟你打成一片,你聽本座的了麼?越來越皮——親則狎,威則立。”
——真是難過。
顧柔跑去一邊的角桌上找了支筆,草草磨墨,沾了筆又找不著紙,便取脫手帕,在手帕上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