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像是從她的心底深處傳來。
遠處的街道,一座暗中無光的高樓上,方纔的刺客心疼地擦拭著千機匣,方纔射出去的那一發強弩,是他匣子裡所剩下的最後一發。
他部下的兵士挨個收了菜攤的庇護費,孟嫂也上交了本日統統賺得的銅錢,那大兵衡量動手裡一串油膩的銅錢,懶洋洋地訓話道:“不是爺說你們,爺們幾個每天出世入死冒著生命傷害庇護你們這群人,就給這幾個雜碎錢,打發要飯的呢啊?月尾爺再來,還是這麼點要飯錢,你們就彆在這擺攤了!”
麥氏不懂甚麼梨花宮杏花宮,隻曉得兵不血刃地把丈夫身邊的狐媚做掉,她還經心給刺客編排了劇情:“趁著她侍寢老爺那一晚闖出來,一刀宰了那賤婦,然後本夫人帶人衝出去英勇護駕,寧死護住老爺,你就被本夫人的英勇不平嚇得撤退!”好一齣刀口救夫的狗血腳本。
剛躺下去的顧柔一個激靈又挺起來,這回她聽得很清楚,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和這刺客一模一樣的狐狸麵具上麵,是顧柔清柔冷魅的女聲:
打個屁啊,顧柔當機立斷,人艱不拆,得饒人處且饒人,該化敵為友的時候還是要放下屠刀:“滑!”
“抓住她,彆讓她跑了!”
“誰曉得阿誰瘋婦又作妖!不管她,我的小親親……”
“蕭先生,她壞了我買賣,我就想宰她!”
孟嫂衣衫襤褸,含淚不住伸謝:“多謝軍爺援救,多謝軍爺。”
顧柔身子劇顫,一下子挺起胸來,韓豐趁機躍上前,在她胸口拍了一掌。
“兄弟,本來你做你的買賣,同我井水河水不相乾,可你頂著我的名頭沾血,我卻介懷了。本日你這樁買賣,必定做不成。”
裨將俄然小聲陳述:“目標呈現了!”
身邊的人還在朝亂鬨哄的青盔巷方向瞭望,口中抱怨他:“小謝,你如何殺人呢?”
那血氣方剛的年青刺客聽到“主上”兩個字,立馬低下頭去不言語了。
一支穿雲箭,提著小腦袋來相見。刺客內心也是虛的,他收住招式,人還對著顧柔,卻望了一眼院中黑壓壓的官兵:“他孃的,還打不打?”
真是個破世道!不抱個大腿都活不下去了,難怪韓豐那副臭嘴臉!
我去!這傢夥的設備真夠齊活的!離花宮真有錢!顧柔瞠目結舌。
離花宮啊。顧柔歪過甚想了想,比來十年來的江湖殺手排行榜上,離花宮的人始終穩定地占有著前三,這麼龐大有權勢的刺客聯盟,這麼好的買賣口碑——為甚麼非要跟那些出來單乾混口飯吃的小朋友過不去呢?
刺客感覺不可,萬一鬨個誤傷出來,小買賣就壞了大名聲。離花宮是江湖中一塊有信譽的金字招牌,如果如許毀了,老邁非把他削成孫子不成。
這一掌又凶又狠,可算使儘了韓豐畢生的那點修為,顧柔從胸肺到喉嚨都一腥,口中鮮血濃雲般地噴濺出來。
巡城的官兵及時趕到,但菜市的攤販無人喝采,反而更加沉寂了。
過了幾招,打也打出了個模樣,他們如此賣力,回到府衙應當也好交差了。顧柔想著,籌辦收招撤退,俄然身後一道閃光,一支□□破空而來,毒蛇般鑽入了她的背心。
“兄台,我看你技藝不凡,設備齊備,彆說是離花宮的人,單乾也有一番大奇蹟,何必頂著彆人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