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玉頓了頓,持續道:“後文鸞思其表哥成疾,竟鬱鬱而終,沈澤棠也再未續娶,流光轉眼幾年,他已位極人臣,某日天子在宮中賜筵,他因公事纏身來得晚些,倉促路過禦花圃時,聽聞有女子溺水,救起見其沉魚落雁之貌,不由心動冇法矜持,恰宮女趕至,才知她竟是當朝皇後.......。“
沈二爺吃了口自已鐘兒裡的酒,神采微變,這不是桂花釀的米酒麽?怎這般烈!
她唱的這齣戲聽來倒陌生,沈二爺待戲下,饒有興趣喚她至跟前,問方纔唱得是哪一齣,那姐兒搭手見禮,倒是不卑不亢,暴露一口糯米牙兒回話,唱得是《紅顏記》中《喬醋》一折,這戲是湯其梨先生新作,都城裡能把這戲唱全套的,除了師姐黃四娘,便是她霍小玉了。
沈二爺看著她淺笑:”明白日的怎能如此懶怠,起來隨我去聽曲。“
登上船麵,舜鈺暗自咂舌,不提雕梁畫柱、宮燈綵幔怎生的精美奇巧,但見船成分兩層兒:先去上層兒,是供歇宿的艙房,沈二爺及侍衛包了前中數艙,一艙擺兩床,鋪的蓋的皆是嶄新的天青灑花錦被緞褥,床間擺荷葉式小幾,上擱博山銅爐熏香嫋嫋,一個描金彩繪洋漆盤裡,茶壺盞杯錫瓶俱全。
舜鈺與沈二爺宿一間艙房。
...........哪個女孩兒會這般吃酒的,他伸手抽過酒壺,竟是輕巧非常,已被倒得滴酒不剩了。
恰此時伴計送來一提桂花米酒,那霍小玉很會撒嬌弄癡,咬著嘴道:”這位爺不想知《紅顏記》這齣戲裡的原故麽?若想知的話,何不賞我一鐘酒吃?“
舜鈺邊吃茶邊暗掃四周,能搭乘此船者,多為南下行商的富賈或浪蕩的紈絝,埠頭那些妓娘竟也在,專做這船上唱曲陪笑的謀生。
沈二爺默了默,向徐涇低聲叮嚀:”至鎮江當即修書一封去都城,這出《紅顏記》嚴禁傳唱,如有方命者可不留。“
徐涇答允下來。
沈二爺這才朝舜鈺看去,見她兀安閒那垂首執壺,倒一鐘吃一鐘,好不縱情。
沈二爺淡掃過他們,刹時冇了聲響,這才轉而暖和道:“甭理他們,你儘管說來聽就是。”
霍小玉又說道:“再說都城井天孫之女文鸞,對其表哥分外傾慕,卻礙與世情不敢剖露,恰逢這一年上元節燈市,文鸞觀燈散心時,其表哥與沈澤棠亦相攜閒逛,兩廂偶遇,文鸞為表心跡,拿出一對金雀私贈其表哥。哪想月老係錯紅繩,那一對金雀卻被沈澤棠得了去,此時他正值婚配之年,便央了紅媒去井府提親,井天孫喜出望外,本就求之不得,豈有不肯之理,那文鸞各式不甘心,也隻得嫁他為婦。”
青衣伴計忙不迭地送來糕餅與名茶,又見河風凜冽生寒,去把抵窗的叉杆取下,闔緊槅扇,再取來兩盞美人撲蝶彩穗燈吊上,燈影敞亮對比著戲台,看戲便分外的逼真。
見霍小玉支吾答不上來,遂抬手驅她去了。
徐涇聽不下去,欲要開口阻之,卻被沈二爺攔了,他麵色很安靜,令人窺不透其心中所想。
瞧她悄展幾分洋洋得意的俏模樣,倒和舜鈺偶然候頗像,沈二爺不由暴露淺笑,讓徐涇拿來銀子賞。
霍小玉用袖掩口把酒吃儘,謝過方道:“此戲說的乃是晉代文士之事,都城有個男人名喚沈澤棠,有潘安的美姿容,他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科舉連中三元,宦途通享,後官高至首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