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則把秦興叫至帳房扣問，同他說話的少年，衣前繡有憶香樓字樣，想必是那邊的伴計，他來此何為。

薑海考慮辭措說：”徐閣老免官前提的奏本，命沈尚書兼兩江巡撫，前去江蘇、安徽及江西三省，行考查官吏、撫軍安民、複覈重案等職，天子已批紅，待太後壽誕過即出發前去。”

楊衍吃過幾口茶，神情漸有和緩，讓薑海把紙箋拿來，他又覷眼默看一回，問吏部是何人要去兩江，去那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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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謹慎翼翼地：“大人可還記得數日前，吏部文選清吏司來遞調冊，請派大理寺官員隨行，大人查過寺中官員簿，確切無閒人可派，便委宛回拒了........。”

他趕緊斟茶奉上，嘴裡拿話安慰：”誰不知沈尚書大要謙恭，心機卻多叵測，說他老狐狸也不為過，大人何必與他置氣，傷精動神反損自個身材。“

再說舜鈺，和司丞蘇啟明至刑部與張暻等幾彙合，先去停屍房檢察優童屍首，幸得天寒地凍，並未曾聞甚麼異味，但見一隔間一石床，上展擺一具覆白布之屍。

舜鈺一併遞給他道：”比來正在辦樁案子，我從刑部拿來的畫像，繪的是死去優童的邊幅。“

張暻頜首道：”蘇大人所言極是。據刑部剋日提審，此案犯定是孔武有力的男人，常乾些賣力量的活，或軍中將兵亦有能夠。“

秦興笑道：“那伴計名喚福貴，見我這原極冷僻，現卻吃客不竭，還常有官員出入，就來套近乎，實則是挖根刨底的刺探。小爺固然放心，因與憶香樓隔著條道兒，總昂首不見低頭見的，大要工夫得做足，但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能說，我自會有分寸，定不能給小爺招來禍端。“

才掀簾子進門，即見個穿荼白長褂、長得挺精力的少年，同秦興並肩站著，嘀嘀咕咕好不親熱。

或許娶妻將為父的原因，他眉眼已無初見時的稚嫩，確是沉穩很多，穿一身纖月縫製的寶藍夾棉袍子，腰圍大帶束同色絲絛，顯幾分商賈的奪目模樣。

又把些百姓證詞講與他和舜鈺曉得，後衙吏過來回話，已備好去櫻桃斜街享來苑的馬車。

舜鈺抿抿嘴兒，看著有些肉痛，怪她那會太心急，畫了很多這抵扣銀錢的券......。

王女人衚衕，盛昌館。

梅遜已忙顛顛至跟前來號召，一樓已滿，遂領張暻等幾去二樓小間裡坐。

”聽清吏司的主事說，盛昌館的酸蘿蔔炒雞崽子，味道好極。“葉向高咂著舌，忽想起甚麼，從袖籠裡取出張紙來整整平，頗對勁的模樣：”幸虧還留有這個，可少花些銀錢。“

舜鈺便擱動手中茶盞，路過梅遜身邊時，拍拍他的肩膀，獨自走了。

楊衍感覺喉嚨微鹹，把眼閉了閉再展開，方纔情感恰當，讓人瞧去有失顏麵，此時再不成重蹈覆轍。

”你倒記得安穩。這優童死狀慘痛，另有十幾人下落不明，現在我正同刑部一起辦理此案。“

深汲口冷氣，他神采沉著道：”我才憶起，倒確有此事，當時...........。“

當時還如春花初綻的神情，此時卻已闇然枯萎殘落，隻歎浮生世事無常，人似螻蟻至微，轉眼兒即把性命丟拋。

又叮嚀薑海：“你問馮生是否要去，若他肯，就讓他們去做對絕命鴛鴦，實在與你我無甚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