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過管事叮嚀：“你去問那蜜斯籍家但是寧波人氏！”

田薑頓時心如明鏡，暗忖這廝用心敘些興趣話懈她心防，再嚴詞將她威脅利誘，究其目標竟是想禍害沈二爺呢。

把手裡捧的陶罐晃晃：“金家蜜斯特帶來給爺嚐鮮，是寧波特有的糟泥螺。”

也就幾句話工夫，他複轉來稟：“爺猜的冇錯，果是南直隸寧波籍人氏。”

田薑觀她打扮明豔，眼神聰明，舉手投足拿腔作勢，便知是傍茶館生濟的梨園伶人。

田薑豈會放過此等佳時，旋即捂著肚腹隻道難受，要去如廁。

黃四娘呶呶嘴，半開打趣道：“馮大人不認得四娘了？好薄情的性子，枉我整日裡將‘虞美人’，不唱也要吟三遍呢。”

恰管事拿碟子筷箸而來，見這景象怔了怔，楊衍端盞吃茶，有些興趣缺缺：“你起來坐罷。”

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他見田薑垂頸冷靜，語氣稍和緩：“據沈大人所言，馮生在回京途中被’鷹天盟‘劫奪而去，存亡未卜。今又怎會在都城街口，一小我孤零零浪蕩？此中想必多蹊蹺，你無庸惶怕，固然翔實述來，但是他將你苛虐如此？”

她思慮半晌，佯裝憂愁道：“楊大人仗義要替小的主持公道，委實感激難表，隻是小的早在數月前失了影象，何方人氏，姓甚名誰，家住那裡，親眷朋友一概不曉，甚或您所提沈大人，又是何方崇高，他作何關鍵小的也未得知。且心中忐忑，大人丁中的馮舜鈺，真就是小的麽，天下奇聞異事各種，邊幅彷彿者大有人在矣。”

見田薑神采遊移，他似不經意道：“家母乃寧波人氏，府中多食此物，梅雨時泥螺，脂膏滿腹，隻需浸黃酒兩宿，便膏若水晶，滑溜脆嫩極合我意，此碟中糟的泥螺善於中秋後，勝在個頭飽實，肉質豐富，家父極愛，是以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不喜的一定就不好。”

待近前無人，他俄然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扣，神態端肅，嘲笑道：“馮舜鈺你該當何罪！”

那管事不敢怠慢，答允著追跟而去。

火盆燃得正旺，窗邊擺兩把水磨楠木椅子，紅漆四仙桌上茶點俱全。

楊衍命他去拿碟子筷箸。

楊衍撩袍往椅上隨便而坐，令他們把另張椅搬至本身右邊，再命田薑來坐。

一旁的管事拭著額上汗滴，忍不住催道：“四娘勿要再擔擱我家爺相看女人。”

那管事手腳非常敏捷，啟蓋用長柄勺挖出十數泥螺，分攤進兩瓷碟裡，但見個如蠶豆，殼薄肉青，酒香淡溢，誘人垂涎。楊衍取過筷箸挾起隻，伸頸靠近，唇瓣輕啟，銜軟肉一吸，再將殼丟至盤裡，行動非常諳練。

楊衍拈顆蜜餞，慢悠悠剝著外層白衣，一麵凝神聽錦屏外聊話，半晌偏頭問她：“你隨沈大人兩江梭巡路過南直隸，替我猜猜這家蜜斯籍在那裡？”

田薑很想說不要，她又不會娶個吳儂軟語的媳婦兒........

楊衍聽得眉梢微挑，此番說辭實出他料想以外，觀田薑神情開闊蕩，再將方纔她各種言行細掂........倒無忽略之處。

她前腳才朝門處走，楊衍卻從錦屏處輒回，看著那身影漸失，遂朝管事命道：“在後跟著，看她要回那裡，又要見誰。”

嬉春樓。

又倉促來個主子，至楊衍跟前回報，金家蜜斯已拜彆，老夫人請爺去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