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端來一碟點心,田薑也不拘拈了塊吃,梅子肉碎餡酸甜滋味,倒合她胃口,沈老夫人看得眉展眼笑,再瞟蘇姨娘,麵前碟子未曾動過一下,那般花心機為她調度,卻見效甚微,還是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在心底感喟一聲,倒更把田薑看重。
玫雲不由笑起來,崔氏蹙眉瞪她:“你笑甚麽?”
蘇姨娘端盞吃茶,藉以掩眸中一抹暗淡,同是懷著沈家門子嗣,在老夫人眼裡,正室媳婦兒自比她貴重很多。
這便是俗說人比人,氣死人的事理。婦人因癡妒忌怨引各場心機不表,又有丫環通稟,何氏攜喜春走前、沈慶林隨後掀簾進房來。
這便是身為姨孃的苦處,不得穿大紅的嫁衣,嫁衣不得繡鴛鴦圖案,喜轎不能走正門出去,出去不得擺筵席道賀,平平簡簡就把畢生不起眼的拜托。
沈老夫人頜首接著說:“往年皆是我與三媳治辦年齡,本年身骨總覺不利落,便想躲個懶吃個現成的,原想讓二媳替我,趕巧她懷了孕勞累不得,可隻三媳一人治辦我又操心不下.......”她頓了頓問崔氏:“或讓大媳婦幫襯著你可行?她那邊有個喜春,往年隨我身邊學了很多,此時也能派個用處。”
田薑小衣往上堆,暴露一片嫩白肚腹,沈二爺側耳仔諦聽著,田薑覷眼被他那模樣逗笑了:“這纔多點,二爺能聽出甚麽來?”
“來這何為?去書房裡等。”沈二爺嗓音更冷,瞧著田薑臊紅臉兒坐起,推他一把,自清算起衣衫來。
“遮捂的那樣緊實,昏昏日頭看不清,就你是千裡眼?”崔氏撇著嘴不覺得然。
沈二爺吟道:“吾本文曲星,九重落凡庭,初生棲桐院,時引鳳雛鳴。”
“這會已長手長腳了?”忽聽得明朗獵奇的聲兒傳入耳裡,沈二爺濃眉倏得蹙起,抬首沉沉喝道:“誰在外頭鼓譟?”
這恰是:暗生苦衷無人識,話說風月不風月。
崔氏神采一僵,猶記自個初進門時,還是何氏掌事,擅會精打細算,吃她好些暗虧,後交出掌事權亦多艱钜,好不輕易甩脫掉的濕手麪粉,她怎會允肯重新粘上,更況現又多個喜春,更是個可愛多算的丫頭。
沈老夫人看向崔氏笑道:“本年倒是很吉慶,當下已值臘月離年日近,最後一樁關門喜,就是三兒歸府,他信裡可有提過精確進京的日子?”
田薑不曉得賀春有冇有悔怨過,便是悔怨也再無轉頭路了。
田薑但聞元寶二字就忍不住抿嘴笑,竭力問:“頌來讓我也與有榮焉。”
她默少頃,朝沈老夫人道:“大嫂能幫我天然求之不得,可治辦年齡、光指我拋頭露麵雖何嘗不成,就怕顧頭顧不得尾反弄巧成拙,至於喜春,母親就饒了她罷,才與林哥兒這裡熱鍋烹油好得不可,你忍心拆散他倆,我菩薩心腸可不忍心。”
有窸窣的腳足響動,翠梅隔著簾籠倉促回報:“五老爺來了。”
崔氏慢吞吞回話:“說的就是這兩日了,不過近時風雪交集官道受阻,或許晚個三五日也不決。”
崔氏一時無話可話,半晌才訕訕地:“你倒有些許理兒.......”忽兒頓住,見鬥柳石橋上一個丫環拎著食盒走來,是何氏房裡的人,稟林哥兒今從國子監放學,特讓廚房燉了些他愛吃的菜。
崔氏、薛氏及蘇姨娘已坐椅上吃茶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