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喧嘩爭辯後，宋沐一拍桌案上的響木，他已有了論判。

舜鈺把摺扇撐開，邊看邊抿著唇道：”這川扇兒一根紅骨，金釘鉸，金灑麵，我用掛枝兒彆離來唱它。“

她頓了頓：“門生要以此大樸大俗，來對崔生的大情風雅。”

舜鈺不置可否的接過扇兒，內心暗自揣摩該如何應對，崔忠獻一詞《蝶戀花》冷傲四座，若自個也以詩詞應對，怕是要落下風。

有忌畏崔忠獻背景的，指著他選，劉海橋氣得麵紅耳赤，直道混鬨，舜鈺之文人間天上少有。唐冠甫含針帶芒的諷刺，都替你那愛徒打扇了，能不好嘛！

窗外夏蟬聒噪的千轉不窮，窗內工夫喧鬨，獨一衣袍窸窣蹭響，及偶爾輕微咳嗽聲。

舜鈺神情一凜，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宋沐聽得極喜好，卻不閃現，隻朝舜鈺瞧去道：”崔生已結束，馮舜鈺輪你來作。“

季考的試卷已通報一圈，複又回至祭酒宋沐的桌前，他手中翻卷，昂首把二人細看，心中實在犯了難。

實在房內坐數人。除祭酒宋沐、司業吳溥外，另有五經博士五人、助教十人、學正五人。

更有扭捏不定嫌事煩的，直言讓監事沈大人來擇選，他指誰便誰。

卻也無甚體例，隻把舜鈺怨唸的瞪一眼，這誠懇孩子！

崔忠獻斂了笑意，看著身畔這個隻及他肩的清秀小墨客，原不把他當回事的，哪想卻粗心輕敵，她竟如此深藏不露，並不比他差那裡去，或許，他還不如她也未可知。

都這節骨眼兒了，講甚麼禮節之邦，謙讓又是甚麼勞什子！

宋沐一碗茶吃到淺底，但見合座爭議喧華不休，也未得出個結論來，正蹙眉欲叱責，忽見博士管慶林的袖籠裡，不慎滑出把川扇兒，摔跌在地上，頓時有了主張。

想起上月監事沈大人、對幾名監生文章的評註來。

劉海橋不歡暢，搶占先機，先入為主的老派思惟可不是鬨著玩的。

“諸位看過試卷，感覺此二人何人能升中級堂？”宋沐端起茶碗，厲眼朝世人顏麵掃去。

崔忠獻倒也不客氣，把扇兒伸開又聚闔的幾次打量，這類滿臉褶皺的摺扇從高麗進貢而來，因著稀巧簡便，又可摺疊入袖，便在吾朝敏捷傳播開來，你瞧小市街麵裡，凡有畫團扇鋪的處所，必也有折揲扇鋪可尋。

馮舜鈺與崔忠獻並肩立於中心，皆是容顏漂亮的翩翩少年郎，一個沉寂端穩，一個豐采飛揚。

”好徒兒！“劉海橋聽她一句，讚歎一句，惹得世人歪鼻咧嘴嫌棄一片。

好處為所作績文深諳經術，所撰製義清真雅正，理法兼備，為藝林楷則；弊端則為所作過分周正鬆散，撥動不起看人思路共鳴，可這並不是評判文章斑斕的標準，點出此理反有貽笑風雅之嫌。

話音落，眾教官頜首讚成，連劉海橋也挑不出弊端來，崔忠獻把此扇兒詞所製質料、式樣，金縷扇麵畫等講得詳確，甚把帝王都扯將出去，你怎能說他作的詩詞不好哩！

舜鈺頜首答允，崔忠獻作揖笑問：“不知先生要出甚麼題考我們？”

又一指著金釘鉸：”扇子兒飄颺颺，你好魂不定，要拘管你，下跟頭箾個釘。“

三兩人一桌案，南北東西圍座得滿滿鐺鐺。

劉海橋扯著唐學正的袖要打，司業吳溥喝斥君子動口不脫手，實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