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朵笑了笑：“那多是正旦扮，我唱不來。”

楊小朵把嘴兒抿成彎新月，嗤一聲點頭：“這類官方小調伴嗩呐唱，好不聒噪，你找旁人唱去。”

綠鸚鵡聞眾笑，曉得不妙，“呱”一聲低飛起，從楊小朵的肩側撩過，鑽珠簾逃之夭夭。

她畫著旦角妝麵，裡著黛青短衣，外罩水紅色坎肩，腰肢鬆鬆係根四喜帶，下著鵝黃絲綢褲，撒著褲腳，趿雙嶄新的鴛鴦繡鞋兒，更比嬌花多分俏。

徐藍朝崔忠獻看去，蹙眉道：“戲有千出，人有百態，生倌上能扮皇後貴妃，下能裝娼妓丐婆，隻要人挑戲的，哪有戲挑人之說。”

暗忖聞她於都城內、被邀府宅樓苑唱戲不斷，身價可謂隆厚。照理若想離飛飛飛自贖而去，應是不難。

她止了言安靜會兒，才又道：“你與沈二爺說，我自有體例讓崔存亡心，定不拖過今明兩日。”

鬱卒的吃茶，恰見舜鈺張小嘴咬口糯糕，吃的苦澀，在那眉開眼笑。

聽徐藍道：“舜鈺你可要點翠屏山？”

徐藍倒笑了：“這但是在我府上，不是你魏國公府，豈容猴子在此稱霸王？”

戲看半巡，舜鈺茶水吃多要去溷廁，丫頭領到廊下，指著前過月洞再走十數步便可。

崔忠獻臉更黑了，看馮雙林不曉得去了那裡；傅衡笑著不嫌事大；徐藍不買帳；楊小朵又遲遲不來。

注：螟蛉：乾兒子乾女兒的意義。

是個菩薩也有幾分泥性，更況他高門大戶兒郎，遂嘲笑：“元稹才說過，隻要人挑戲，哪有戲挑人之說，你在此推三阻四的，又是何事理？”

舜鈺抬階而下，十五圓月，大如銀盆，映的滿園清輝熠熠，纔出月洞，模糊聽的斜徑深處，有嘁嘁咕咕的說話聲，再諦聽，倒似馮雙林的聲音，有些迷惑，徐藍等幾在廳裡聽戲，他在此應無熟人纔是。

她忽兒笑著開口，嗓音若七月熟的水蘿蔔，脆生生的味兒：“聽講有人點我唱翠屏山，有人又阻著不讓，班頭躲懶怕事，隻差我自個來問，背景早以掀簾把這裡望，自古嬌娥愛少年，我便耐煩再問一句，這翠屏山可要唱一唱。”

飛飛飛原是江湖賣藝人，自學得一手圓通滑溜的本領，曉得這是在將他難堪，眼骨碌一轉，拱手陪笑道：“小的雖掌班主職，僅管衣食起居跑場此類雜碎，能做優倌藝人主的，當然是各位爺們，不如我去叫小桃紅過來，爺當著她麪點戲就是。”

他頓了頓：“沈二爺給你的銀子已充足，若你還貪念不止，便是不要命了。”

楊小朵臉一白，飛飛飛卻瞧紅了眼，疊聲的陪笑：“能哩能哩，小桃紅各種旦角都唱得好。”

但見那明眸流盼橫波來，讓人覺她正瞧著自已，美人垂眸、總令人貪慾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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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朵一頓腳，咬著牙道：“我嗓子啞了，今隻唱翠屏山，愛聽不聽。我已拿店主的錢，你又撒把錢出來，算個甚麼事。行有行規，道有道矩，莫來斷我小桃紅的財路。”回身便扭著腰肢兒去了。

說著鞠個禮，一顛一顛直朝背景去了。

崔忠獻又點了彆的幾折戲，楊小朵總尋來由不肯。

崔忠獻臉一沉，小兒多惡棍的神情：“我就不愛她唱此出，你們想怎地？”

有些微獵奇，她放輕腳步挪移疇昔，躲一簇芭蕉葉後，前五六步處背站兩人，幸得夜色明朗，除馮雙林外，另一身女子打扮的，竟是楊小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