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辛夷雙目中略過一絲柔意,抿嘴輕笑道:“好一張蜜嘴,今晨存候方纔見過,這會子又來哄我。”
秋玉回聲退下,到外間叮囑小丫頭子們傳飯。
此人頭上戴側重瓣單荷束髮白玉冠,簪著支蓮蓬頭細玉簪。穿一件暗紋玉色深衣,登著雙素錦雲頭鞋。度其形貌,麵如朝霞明堂,色比霽月光風,身如孤鬆獨立,形同遊雲漂渺。霧鬢雲裳,遺世之仙差可比;玉顏雪貌,淺墨素箋字難書。
可相較之下,次女邵子期雖勝小家之容,可到底生得薄弱了些。所幸年紀尚小,隻希冀將來能出脫得更加嬌俏。
“傳飯吧。”沈辛夷略一沉吟,又叮囑道:“就擺到東次間去罷,那窗下有棵葡萄藤,借它些陰涼,也消消暑氣。”
“恩。”邵長韞淡淡應了一聲,眯了眼紗簾,話鋒便突地一轉,說道:“這夏季裡蚊蟲多,常日裡也該多點些驅蟲草熏熏,免得哪個小蠅小蟲老是擾你清淨。”
才進了垂花門,秋玉便收了油紙傘,兩人沿著兩側抄手遊廊徐行而行。
本來,這來人恰是前國公邵文叔之養子,名喚長韞者,表字平淵。邵文叔平生未娶,齊王朝將亡之時,收養了一子,便是這邵長韞。崇德四年,邵文叔病痛淹纏,沉屙難愈,壽終究聖京。待邵文叔賓天後,仰呈蕭帝之聖諭,定國公一爵由其養子邵長韞秉承。
當中穿堂間,立了一架紫檀架嵌水墨針繡的大插屏。待轉過紫檀插屏,目睹便到了前麵的正房大院。
沈辛夷細細打量著子期,心中未免長歎可惜。本身育有一子兩女,長女邵子薑,貌勝楊妃,才比甄後,頭一等的賢能淑德。獨子邵子牧,雖值舞勺之年,卻最是清俊通脫,小小年紀,已然有了其父風采。
“早差人送去了,還勞你這小丫頭惦記取。”沈辛夷替子期揀了塊翠玉豆糕,又叮囑道:“子薑忙著繡嫁衣,顧不得彆的,可不準你去鬨她。若讓我曉得了,連前兒的錯一併發落了纔是。”
要知此人姓甚名誰,咱下回接著分辯。
子期捧盞笑道:“還是孃親這裡好,連菜色都翠生生的討人喜好,可惜姐姐不來,失了這口福了。”
邵長韞沉默不語,從前麵握住了沈辛夷的手,輕聲私語道:“任汝盤跚步,吾與汝同行。莫憐華產生,鴛鴦共白首。”
“如何?但是乏了。”沈辛夷體貼道。
沈辛夷微微點頭,任由邵長韞卸去了發上釵環,一頭烏髮便順勢垂下,蕩起一股淡淡地辛夷花香。
兩人正說話,隔扇上掛的輕紗垂簾突地微微一動,模糊有細碎聲響從裡間傳來。
沈辛夷麵上羞起一抹飛霞,責怪道:“孩子們都這般大了,還拿這些話來促狹我。”
“他們爺們本日有外客,才叫了一桌客飯到外院,本日就我們娘倆,也叫我們素淨一回。”
“辛夷,這般瑣事交給丫環們去做便好。”來人舒眉輕笑,薄唇輕啟,聲似玉山將崩。
現在且說這兩人一起分花拂柳,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到了沈辛夷的小院。
秋玉上前揭開盒蓋,內裡盛著碟雞絲黃瓜。那黃瓜切成均長絲條,綠油油的配著鮮嫩雞絲,熱辣天裡看著就利落。秋玉又緊著揭了幾個捧盒,也都是些芥末鴨掌、清蒸時鮮、明珠豆腐之類的平淡菜色。
“《楚辭・屈原・涉江》有雲,香木,木蘭露申辛夷。”邵長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