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湖麵烏黑似案上墨硯,平紋無波。四週一片寂然無聲,隻偶有一兩點蛙鳴異化其間。一絲北風倏然掠過,環兒瞬時驚起一身寒毛,正等得不耐,便見陳婆子隻手袖了那信封,回身欲走。
那陳婆子見環兒這般有恃無恐,也恐壞了自家主子的事,便不再拿喬,攔了環兒道:“女人且等等,老婆子應了你便是。”
逾時,一個身影悄悄退至世人身後,趁著世人興至酣時,沉默出了園門,尋路緊隨環兒而去。
陳婆子冷哼一聲,未曾搭話,身影一閃,便消逝於旁側的婆娑樹影之間。
“姐姐不說我也曉得,但是去尋紅凝姐姐。”環兒笑眯眯地說道,一語勘破了秋玉心機。“姐姐不奉告我,是因著下午的事吧。”
“當真?”秋玉心下思疑,紅凝的性子,她自認還是曉得的。
“呃……”秋玉吞吐難言。
目睹夜宴將開,秋玉又想著邵子薑身邊必少不得紅凝服侍,便想趁著世人閒談之時,自去找尋一番,也免得誤了過後的夜宴。
“姐姐顧念我,環兒也不是那般不知事的人。”環兒雙眸微蹙,委曲道。“方纔紅凝姐姐回屋時,我便向她認錯了,且紅凝姐姐也恕了我的不對,那裡就成了仇敵了。”
環兒喉間一梗,悻悻止了話頭。
“寧肯托其有,不成信其無。替主子辦事,如有了舛錯,就是砍了婆子這腔上的腦袋,也賠不起的。女人,你說是不是。”
“不急,不急。”環兒勾唇含笑,腔調清冽道。“不知媽媽前兒許下的好處,目今還作不作數。”
“秋玉姐姐,這是要到哪兒去?”那人笑言道。
紅凝哪能讓她如願,部下更加下了死力。環兒一時無妨,竟讓她扭推在地。
“女人尋我來何事?”
陳婆子自挑了蠟封,藉著湖畔石燈柱裡微小的燭光,細細辨認起來。
“可我這內心總不免惴惴不安的,媽媽若拿了東西跑了,我這小身子骨,又那裡趕得及。”環兒神采一肅,沉聲道:“我要先見到銀子,才氣將東西給了媽媽。”
環兒又藉機說道:“今兒夜宴是大事,主子那邊必離不了姐姐的。怎能因著尋人這些個小事,分了姐姐的神。萬一有個不對,我們誰也擔不起這個不是呀。”
“媽媽這便想通了。”
“我安知你手中東西是真是假?”
秋玉見環兒說的在理,且語意誠心,萬般無法之下,也隻得將找尋紅凝一事交與她去辦了。
秋玉恐是紅凝因晌午大錯時與環兒吵嘴,仍氣著那丫頭,這纔不肯來園中,不由暗下焦急。
“口說無憑,女人且拿出來瞧瞧再說。”陳婆子心底一凜,麵上卻聲色不動,腔調陡峭道。
待翻開一瞧,那荷包皮裡隻臥了張薄薄的銀票,恰是張麪價一百兩的大成寶鈔。環兒心對勁足的收了荷包,取了信封遞與了陳婆子。
合法兩人纏的難分難捨之際,環兒部下行動乍然一頓,雙眸圓瞪,滿載懼意。
環兒眉眼一動,又笑道:“不若我親身將紅凝姐姐找來,如此,姐姐可托我。”
環兒見秋玉漸次走遠,神采倏然沉了下來,啐道:“呸,誰又要去尋阿誰瘟神,死了才得便宜呢。”
亦就在這一瞬之時,一人自灌叢中猛躍而出,一把扯住了環兒,厲聲嗬道:“你這下作黃子,心肝是讓狗啃了!竟做出如此背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