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長韞溫言安撫道:“謝姓之子,寒木春華,各有千秋。若隻以出身相論,不免落了以管窺天、用錐指地的俗流。”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謝庭嶽希世光彩,此生必定不能平坦順暢。”邵長韞淡淡說道,語氣當中異化著一絲幾不成聞的澀然。“且謝家人丁富強,諸事煩複。我們子薑生性脆柔,若真嫁與謝庭嶽,位列塚婦。萬一謝家有個暴風巨浪,我怕她抵擋不住。”
沈辛夷不免感慨道:“謝家五子,撤除三子謝庭瑛、四子謝庭嶸,年紀尚小,心性不決外。與子薑年事相稱者,也不太宗子謝庭嶽及次子謝庭玉兩人。庭玉那孩子,看他的行事豐度,是個可拜托的夫君。隻是這身份未免低了些,既不是嫡出且又不是宗子,未免有些委曲子薑。”
邵長韞搖點頭,淡淡說道:“我倒是光榮,子薑所嫁之人不是謝氏嫡子。”
邵長韞抬手端了盞涼湯,輕呷了一口,狀似偶然對沈辛夷道:“方纔外間傳了動靜來,金陵一帶山匪流寇征剿殆儘,帝心大悅,著平叛雄師本日班師回朝,不得有誤。謝家那兩個小子,也隨軍返京。”
兩人相視一笑,未語情已醉。沈辛夷轉首看向窗外,院中承平缸裡才移的荷花,含苞欲放,嬌輕柔似閨中少女。
要知秋玉所回何事,且聽下回書道。
沈辛夷讓她揉搓的哭笑不能,抬眼嗔了邵長韞一眼。那邵長韞多麼聰明人兒,那裡不曉得,遂從旁救場道:“夏天熱地的,也不嫌膩歪。前兒你看中的阿誰白玉佩,與了你做賠罪可得。”
聽得此言,沈辛夷一腔不捨之意湧上心頭,幾近幾乎滴下淚來,隻得生生忍住,好久才道:“子期還小,這事你說給她做甚麼。”
“子薑那孩子,常日裡最是循規蹈矩。這些事,如何捨得下臉皮來去探聽。”邵長韞轉過身來,眼中掠過一絲柔意,接著說道:“有些事,為人父母的不便說。子期鬼靈精一個,讓她說與子薑,也省的子薑麵上過不去。”
邵長韞飲儘盞中餘茶,站起家來,方緩緩說道:“待謝家那兩個小子返來,子薑與謝二的婚期也近了。”
邵子期嘴甜如蜜,當下謝道:“還是爹爹疼我,多謝爹爹。”
邵子期謹慎接了過來,掀了雲紋花木蓋,隻見內裡銀托子大紅縐綢托底,上放著個羊脂玉細雕古玉琴把件,津潤通透,勝似峰上雪。這玉琴不太小兒巴掌是非,取名琴九霄環佩之伏羲式,龍池鳳沼、嶽山雁足等一應齊備。最為希奇的是,七根琴絃皆仿雕蠶絲絃,蠶絲交叉合攏之跡模糊可見。玉料不過爾爾,難的是這精美的雕工。
邵子期知是孃親成心打趣本身,加上聽壁腳本就不是甚麼光彩事兒。一時喃喃地不知如何辨白纔是,乾脆蹬鞋上炕,更加膩在沈辛夷懷裡,不肯挪動半分,隻一味耍賴道:“我纔不管呢,孃親欺負人。”
邵子期連連應諾,細細把玩著玉琴,半晌未曾放手。連秋玉新湃的薄荷涼湯,也顧不得喝上一口。
沈辛夷麵上一片憂色,喃喃說道:“謝邵兩族皆是建國功臣,莫非當今聖上不愛惜舊年情分嗎?”
沈辛夷聞言,心底更是不安,驚奇道:“那此次蕭帝離京避暑,你未曾隨駕而行,如果引了猜忌,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