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長韞麵色淡然，不卑不亢的說道：“臣下白屋豪門之徒，有勞廉王殿下掛念。”

要知兩人本日這一番言語有何深意，且聽後文細述。

“嗬……”邵長韞輕笑一聲，側目遠眺。隻見遠處3、四個宮人正持掃帚打掃著階下落葉，幾聲沙沙輕音隨風而至。

邵長韞見廉王蕭轅正孤身行於皇城甬道之上，便帶了邵子牧近前行了常禮。

秋玉笑意晏晏，笑道：“可不是，夫人昨兒夜裡一夜都未曾睡好。趁這會子天氣尚早，夫人還是先回房裡歇歇，比及了時候，複興來也不晚。”

一時前行執事並蕭帝聖駕過完，便見隨龍伴駕的文武群臣打馬隨之。這當中卻有一名銀鞍白馬的少年公子煞是招眼，此人恰是定國公邵長韞之獨子，邵子牧是也。

蕭轅跟著邵長韞的視野望去，發笑道：“長韞兄攔我於此，應不是邀我賞這夏末殘景的吧。”

“天道循環，來去不息。這春季，本就是歉收之季。”邵長韞眸色深深，麵不改容道。“既是栽了樹，緣何不求果？”

邵子期見秋玉對她使眼色，忙攀了沈辛夷胳膊，撒賴道：“我今兒老早便叫岱雪姐姐吵了起來，孃親陪我去睡會可好？”

邵子薑見了，從旁勸道：“母親這般焦急做甚麼，就算緊趕著，也得晌午的時候才氣返來。有甚麼事，儘管叮囑那些丫環婆子便是，又何必事事親為。”

“哎，這話說的。真真打我們這些俗人的臉了。”蕭轅微一挑眉，笑道：“這世上，那個見了長韞兄，不得讚一聲‘當世名流、活著魏晉’。長韞兄，過分謙善了。”

“都多大了，也不知羞。”沈辛夷早瞧出了三人的謹慎思，不緊責怪道。

這日，聖都城自南而起，一起正門儘數開啟，大開南華門、雍和門、承安門至金闕城內，以迎蕭帝聖駕。

蕭轅欠身答禮，並未以皇子之勢壓之，笑道：“長韞兄剋日可安好，幾月未見，倒是風采更勝往昔了。”

邵長韞清淺一笑，斂袖躬身道：“久持竹帚期花降，怎奈花戀枝頭俏，頂風颯颯不肯落。”

府內世人知是邵子牧歸府，上高低下莫不是喜笑容開。外間聽信的小子亦不知派出了幾撥，專等著向內宅傳話報信。

合法世人正談笑間，忽有一小丫頭跑出去傳信，說是宮裡留了席，要午後才氣返來，叫夫人與兩位女人不必掛記。

“哦，可巧本王府中恰缺一婁上好的銀骨炭，隻是不知長韞兄是否是那送炭之人。”蕭轅很有興趣道。

“如果有人肯雪中送炭呢？”邵長韞緩緩說道。

“王爺談笑了，春季將至，我又怎會貪念昔年之景。”邵長韞勾唇輕笑，言語自如道。

本來，因著是蕭帝賜宴，邵長韞與邵子牧也不便推讓。一來，又深知那宮廷賜宴的端方夙來煩瑣，這才差人傳回話去，讓府內世人不必乾巴巴等著。

沈辛夷更是一夙起來，忙著各處查點，半刻也歇不下來。

“不過是幾枚枯葉跌落枝頭罷了。”蕭轅神采微動，挑眉說道。“難不生長韞兄還是惜花憐葉之人，見不得一絲苦楚秋景。”

彼時，人群之間偶有一兩點竊保私語模糊傳來，不知何時，便有幾個膽小的女孩兒，摘了鬢邊香花，以手投之。那邵子牧隻是展眉舒目，含笑回之。

“葉落歸塵，方會有空枝待新葉。”邵長韞唇角笑意始終未曾散去，淡淡說道。“昔年的舊葉，就算葉柄光新如初、勝似往昔，又怎能敵得過這瑟瑟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