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啊陛下,”太後歎了口氣,“這枕邊風悄悄兒這麼吹著,久了,你是連哀家的話都聽不出來啦!原是你喜好誰、寵著誰,這些個哀家都不管!可明天出了甚麼事……哀家這心咚咚跳著,到現在還停不下來!您倒想想,哀家是老啦!……皇兒啊,經不起這麼折騰啦!”
天子好久不展顏的臉子,這才至心腸笑:“待兒子疆場返來,還請母後為兒子設席拂塵!”
太後言真意切,天子不免動容,因說:“徹兒謝母後諒解!——母親且放心,徹兒自踐祚始,便發憤要做明君,以天下為己任,承高祖天子之派頭,拓土開疆,保大漢百姓豐衣足食!此乃兒的抱負!……甚麼事該做,甚麼事不該做,兒子內心有把明尺,江山與美人,孰輕孰重,兒子毫不會選錯了路!但……”天子無法一笑,連眼睛裡都泛著淚光:“徹兒一日不見她,便想她、顧慮她,兒子想,朕做了天子,可天子也是人,兒子內心顧慮著打小兒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便是罪孽麼?”
心頭一樁大事,總算擱下了。
岸上已集合了一批妙手,撲通撲通下餃子似的往塘子裡栽,騰起的水花漫的人睜不開眼……
但他卻感覺本身渾身的盜汗都在緩慢被蒸乾。
這天時並不算熱。
“她並未……”
天子現在正在長樂宮坐,被太後訓的像個孩子一樣,他自知理虧,被太前麵斥,也隻是忍著,並不與辯論。
劉徹這邊已脫下外罩,半邊身子趟了塘子裡去,渾水已漫過他的膝蓋,他手抓著岸上枯藤纏下的絡辮子,身子便借力往下滑,一浮動,扯開了老遠。
山雨欲來風滿樓。
說的也是,要皇太後照看著,摒擋著,不該動的人,千萬不能動。
將心比心。於此說來,桂宮……似也不那麼可愛了。
黃蓋大傘便這麼吹落,鷂子似的在爛汙泥地裡滾了這麼幾下,“翅膀”便再不聽使喚了,黃蓋大布儘是泥濘。
皇太後留住了天子,因說:“陛下既在這兒,哀家也不另抽暇兒啦,我們娘倆……今兒便把該說的話都攤開來講說!”
“陛下襬駕,幸——桂宮!”
太後亦有些動容,她這個兒子,一起走來,並不輕易。也罷,也罷,既是她,那便是她罷!射中必定!
雨卻俄然停了。
皇太後說的夠了,見天子麵色唯唯,也不忍再多加責備,隻說:“陛下如許高貴的身子,這倒落了汙泥裡了,成個甚麼模樣?今後,望陛下顧著百姓、顧著社稷,好生保重本身罷!”
“哀家不是三歲小孩!”
好久,皇太後才悄悄點頭:“哀家明白了……哀家承諾天子,哀家毫不動她,陛下大可放心親征,哀家是陛下的母親,必不時、事事都為陛下考慮!”
初守漪蘭殿時,他們母子俱無貴不顯,那光陰子極難過。是母舅田蚡,謹慎翼翼地攙扶深宮中的阿姊王美人,將統統的賭注全壓了這寶貝外甥身上。能夠說,天子今後能有這般權貴的前程,田蚡功不成冇。
因道:“皇兒今兒說的話,母後全聽了內心去。不輕易呀……我們母子倆,多可貴才這麼聚一回,說說知心窩子的話。徹兒放心,你不肯讓母後管的,母後必放手。——皇兒在疆場冒死,母後怎能在後宮給天子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