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紅了眼眶,當真覺委曲,便也是這委曲的模樣,更叫天子信了她。
他是由衷的,但這份“由衷”,能把人嚇個半死,阮婉果然一愣,體悟過來天子在說甚麼時,更覺驚奇。
“朕不信,朕不信她會這麼做……”天子緩了好一陣兒,現在人似已被剝離了靈魂,整副身子都是空的,連他的眼神都散遠,渺渺無一物。
因答:“街頭麼?婉婉冇見過,婉婉出身雖不好,但未進宮時,家裡頭亦是管極嚴的,不準滿街亂跑。”
天子俄然一振,幾近是躥將起來,一把捏住她的胳膊:“朕最後再問你一句:是確實麼?她陳阿嬌――揹著朕與男人私通,故母後欲誅之,是如許麼?”
她聞聲天子在說:
但那也不過是一句安撫罷了。誰信……誰信她會安然無事?!
她軟軟糯糯,和順似水,總逮著機遇要與天子靠近,後宮女子,哪個不是如此?平時永巷待著,日日策畫著如何招引天子,後宮是個大醋缸,見天兒地翻醋,聞著都是一股酸餿味兒,為爭寵,撕破了麪皮兒亦不害臊的,甚麼姊妹?平時說著好聽呢,姐姐來mm去的,凡是有礙好處,有礙恩寵的,這幫女人,能扯著頭髮胡撕呢,誰管誰的恩呐?
他徹夜極和順,同她說話時,也是溫聲溫氣的。
被天子擋開了手,眾內侍亦不敢再動,天子嗽了幾聲,這一動,便牽著傷口了,當真是疼!天子強忍著,眉頭不覺蹙起……
天子卻說:“朕見過。上元節的燈色,映在朕的長安城下,好標緻。”他輕吸一口氣:“好標緻……”
話音剛落,不止身邊近臣內侍,就是阮婉,亦嚇的不能!阮婉一昂首,卻見內侍在向她遞眼色,她立時便懂了――天子傷未愈,現在騎馬回長安,一起堪險,若出點事,那當真是有傷鼎祚!他們這一行禦前伴隨的人,這命……可都不能要了!
阮婉是真不懂。她覺得天底下女人都是一樣的,她並不知陳阿嬌有甚不一樣,天子早討厭了她!那麼,陳阿嬌即便貌賽天仙,在天子眼裡,也就是個“醜八怪似的”……
這會兒便是如此,隻她一人霸著天子,不消與後宮那幫子海醋翻天的女人“分享”,她磨著來磨著去,天然是但願天子多看她一眼。
車上帷帳輕動,帝旌早已收了起來,天子現在坐馬車裡,車一動,他的身子也隨之悄悄地晃,他閉目安養,心中懷著事。
這一起來,很多個夜晚相對,天子卻連正眼都不瞧她一下。
她也從不曉得,天子對陳阿嬌的豪情……竟如許深。
阮婉軟聲接道:“遠瑾夫人必會安然無事!”
天子默了默,好久才自言自語道:“朕不能不信她,她……要悲傷的。”
如許的月色,如許清冷和婉的夜風,襯托的氛圍,太合適交心。
阮婉因歎了一口氣。
如此,宮中既有事,天子心念不下,執意折回長安,為武將者,自當保衛天子,以全忠節之名。若陛下能脫困,他們即便粉骨碎身、戰死疆場,亦無愧大漢天祚、無愧百姓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