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兒回話:“娘娘,那些個黃門郎的嘴兒鐵把門的,一點兒都不肯露話,婢子甚麼也探不到,隻曉得……隻曉得長樂宮裡太醫令循一日三餐晉謁,好似比平時頻繁了些。陛下下了早朝便吃緊去長樂宮探,婢子想……婢子想……”她努了努嘴,好半天也冇能把話講完,阿嬌因接道:“不妄說是測度,恐怕闔宮的民氣裡兒都有了數――”她閉上眼睛,眼淚緩緩流出:“太皇太後大限……”她隻說了這六個字,便哽咽不成聲兒了。
內裡……產生了甚麼?
武帝情起,向衛青道:“你有甚麼話,要向你姐姐說的,這便說。此一去,再回長安,不知是馬革裹屍,還是……”天子略略笑了笑,轉向衛子夫。
“阮美人……”阿嬌細細咀這三個字,隻覺陌生,但又想,她初時貴為皇後,隻顧本身椒房殿一畝三分地,該當傲視永巷的眼界,於後宮中諸美人諸夫人亦不熟稔,便又不覺奇特了。因道:“那麼……本宮如果去那阮美人處,想必能見到陛下?”
劉徹於萬軍中回禮。衛青已出前:“陛下萬年無極!末將此一去,征程浩漫,不知何時能歸長安……”將軍眼中有濁淚,忽一頓,再稟聖上:“……雖戰不力,末將定竭窮身之材,不破匈奴,誓不還!”
天子賜酒:“大漢光榮,功在諸卿!朕滿飲此杯!”
諸將摔盞痛飲。
開了春,氣候和緩起來。宮門前滿場的雪化開,陽光生暖,滿天裡彷彿都氤氳著花香、青草香。
兩階邊宮人緩緩退下,帷帳在絲絲流竄的氛圍中悄悄拂盪,居中的高爐、案幾上的手握小暖爐子,皆嘶嘶有聲,含著熱焰吐納。周遭的氛圍是暖的,陳後依偎著明爐,臉龐被躍起的火光照的亮堂堂。
“是了,長安夏季冷的緊。隻怕比先祖堂邑侯的封地更寒。”阿嬌因接道:“也罷,這麼多年居長安,慣也慣了。”
衛青謁道:“夫人保重……”
蕊兒和楚薑跪了下來,伏在地上:“娘娘保重……”
元光六年。隻不過是從長門宮前滿地雪景換作了草長鶯飛,彷彿甚麼也未竄改,但她卻已經不能再去看內裡草色青青,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網,已經將她的宮門冷冷地罩蓋。
不知從何時起,羽林軍暗衛緊鑼密鼓地漫衍四方,大要上看,統統都與平常無異,但她,或宮裡的任何一名婢子,一旦欲出宮門,便會被擋返來,門禁在不知不覺中纏了一道又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