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阿嬌唬了一跳:“還是本宮宮裡的人?”
銅頭鐵腦的軍衛已握戟下拜:“娘娘長樂無極!”
很熟諳很熟諳的祝語,好似從很多年前的太廟祭奠大儀上傳來……劉徹攜她的手,緩緩邁上步階,她的金步搖頂風簌簌招展,她的笑,帶著幾分少女的調皮——單身邊的君王是威儀的,劉徹麵上沉板,握著她的手卻在微微顫栗。
大夢。大夢。
阿嬌深覺不對勁兒:“也罷,憑你說,要本宮如何拯救?救誰的命?”
身後是百官朝謁的聲音,如鬆濤陣陣:
陳阿嬌警然,今後一退:“本宮悶了,起個身逛逛,不成麼?你……你要捉本宮歸去?”她清楚這些個狗腿子的忠君之心,天子既已下旨禁她足,又遣了羽林軍扼守,自是不肯她踏離長門半步,羽林軍衛,天然將她看管死死,她哪怕有再多的藉口,撞進了天羅地網中,便也隻要死路一條。
軍衛竟然實實朝她叩個頭,唬得她一駭,亦不敢磨時候,儘想著將那虎背熊腰的羽林衛打發走,不想那壯男人卻長跪不起,阿嬌隻覺猜疑,蹭著宮牆正要溜走,那羽林衛卻終究叫住了她:“皇後孃娘做主——”
“下臣趙忠。”
不管也不顧了。
誰料那羽林衛臉頃刻白了,撲通一聲又跪下來:“楚薑是下臣表姐,我倆……我倆……清明淨白,斷無……斷無越禮之舉,望娘娘明察。”
“你細心說來。”陳阿嬌顧不得了,撩了頭頂棉氈帽子,乾脆挨著宮角門子,坐了下來。
現在,她仍然馳念當初封後大儀上少年天子的一轉一笑,他拉她的手,很小聲地問:“阿嬌姐,你嚴峻嗎?”她咯咯笑著,反問:“徹兒,你嚴峻麼?”少年天子點點頭:“有點……”她微微吸氣,直想掏絹子去為天子擦汗,一轉頭,卻瞥見滿朝文武黑壓壓跪了一地,如許大的陣仗,平素入謁漢宮,不知見過多少回,隻這一次,倒是莫名的嚴峻,腳下一軟,打了個愣,差點兒跌倒,幸而天子扶了一把,她笑著抓住天子的玄色箭袖,大喊一口氣,很小聲道:“徹兒,我丟醜了麼?”
——“娘娘千歲永泰!”
阿嬌心說,那宮人頂是個要緊角色,這下可壞啦,宮女子與羽林衛……這裡頭八成有些個彎彎繞繞,說出去了,可要肇事上身呢!因問:“本宮宮裡頭那名宮女子,姓甚名誰?”
那羽林衛矮壯的身子像塊大石頭,杵那兒,動也不動。他握拳,指甲幾近要摳破掌心,額上青筋凸起,盜汗從髮際間排泄,風一吹,浸了寒,他悄悄顫抖了一陣,又規複本來石塊兒似的模樣,肅肅跪在那邊。
阿嬌回過了頭。
入得窄巷,好久也冇見小我影子,陳阿嬌內心略略鬆了些兒,直了直身板子,沿著宮道,漸漸尋路。
陳阿嬌嘲笑一聲,這會子,還管甚麼上諭?
“你……喊本宮?”
那軍衛抬開端,一雙凹進的深眸裡儘是血絲,端莊兒像熬了幾天的夜,數久未闔眼。他喉間微微動了動,似有些哽咽,看著陳阿嬌,抬高聲音道:“娘娘……這是要上哪兒去?”
阿嬌驚跳起來:“楚薑?!”
天上星子疏缺,一輪月,斜斜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