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我,笑意暖和,卻不走。
“朕的丈人府上便在近處,朕卻賴這裡賒賬來了!好個實心子的丫頭,儘為貴府上著想,連請朕碗吃食都不肯,待會兒你跑不過朕,謹慎被老闆逮住,朕還要跑堂邑侯府去找人來贖回傻丫頭!”
我“嗯”了一聲,正想隨徹兒分開,幾簇人群卻從我們身邊掠過,徹兒忙摟我腰,很快地轉過臉去,我的心“咚咚”地跳著,今兒如果被王府的人先找著了,再送回宮中,徹兒的麵兒往那裡擱?連我都要不高興的,偷跑出來玩兒,卻又被逮了歸去,真丟人!
“厥後朕想想,”他俄然漂移了目光,“朕有點疼……”
天子悄悄“哦”了一聲:“朕想起來了,那年下著雪――你壞了朕一顆夜明珠,可你厥後不是還了朕麼?”
徹兒講的亦是有理,長安街頭,滿地的皇親貴戚,天子地頭上的百姓,亦算是見過了大世麵的,哪個不七拐八繞地攀與王府侯府些乾係呢?
我因向徹兒道:“那你纔是紈絝,我可不是!”
我又瞪他:“省著,省著!不成呢,天子認賬賴上癮了!”
“是與不是,公子想來清楚,您……”他靠近了徹兒:“您想必真見過天子吧?”
“如何不一樣?”天子似在自言自語:“那年夏季下的好大的雪,你用雪晶子搓了一顆還的朕,朕記得。”他俄然不說話了,也不看我,大略早已想回了當年,阿誰下了好大雪的夏季。他俄然吸了一口氣:“……很標緻。你把手凍壞了,嬌嬌。”
徹兒摟著我,麵上卻無半絲嚴峻,我緊挨他,一動也不敢動。
作者有話要說:實在這一段真的很讓人難過哇……他們當初是如何的,現在又是如何的……
“那不一樣……”
上元中宵,好美的夜色,徹兒的長安,當真是天底下最繁華最刺眼的城池,當真是,萬城之城。我悄悄吸一口氣,昂首望漫天繁星,玄色的穹廬下,嵌著一顆一顆瑩透的寶石,就像很多年前,天子孃舅賜給徹兒的夜明珠,我不慎打碎的那顆。
我冒死點頭。
徹兒哈哈大笑。
我伸了掌,正要拍下桌去,徹兒已經豪氣衝六合一掌拍了桌:“老闆!再來兩碗!”
“嘿,”徹兒咯咯笑起來,“來年進選家人子,本公子送妹子進宮!”
厥後他再也冇有叫過我,傻丫頭。
測字先生歎了一口氣,言道:“老朽謅言公子大貴,公子卻不信。眉骨風味,皆蓄大貴意,其字如人,其人……當朝天子……”
我……不認得路呐。
我擋了出來:“徹兒這回總算冇傻!”
“恰是,”徹兒笑著上前,“這位先生測個字吧,天氣不早,測完我們就回了。彆聽我家傻丫頭混鬨。”
徹兒還是溫溫輕柔,翩翩佳公子,儒雅不已……他貼了過來,小聲地抵在我耳邊:“但是,嬌嬌,”他一臉壞笑,“我們冇有錢。”
“不敷不敷,朕的襟懷,能跟婆娘似的小麽……”
徹兒憋著笑,當真嫌我:“嬌嬌――女中豪傑!”
老先生話還冇說完,我便急了,聽了“天子”二字,愈覺不安閒,便悄悄扯了扯徹兒衣袖:“我們回罷,彆聽老頭兒這裡扯談。”
街上人頭攢動,長安城的百姓著上佳衣,係五彩織,在滿街繁華的燈色裡來回走動。
徹兒笑道:“朝天子,那也是舉孝廉以後的事了。即便察舉了孝廉,小官小吏的,也一定能朝覲天子,你這話……當算胡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