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覺麵前是一片暈眩，天傾地陷。卻仍得掛著笑容，正襟端坐，因她是皇後。這母範天下、尊榮無雙的皇後！

“哦……”天子輕籲一口，似被沉久的舊事勾了去：“本來如此……”

楊對勁是忠奴，亦是天子肚裡的蛔蟲，陛下這一問，含著多少內裡之意，這狗肚靈光光的主子怎會不知？因稟道：“回陛下，這位娘娘疇前乃長門宮裡退役的宮女子，因生得姿容超卓，宿世修了福分，得以奉侍陛下。隻這福分，也便太淺，陛下今後便再未見過她，現在天然覺眼熟。”

天子的目光掠過竇沅,又飄向殿下那戴黃銅麵具的男人，他喉間輕嗽了一聲，眉色冷若寒窖，嘴角,卻在那一刹時勾起一抹如有似無的笑……

竟是她，竟是她！

那“鶯子”神采也一變，似是嚇到了。天子全覷在眼裡，這一著，實則並不針對竇沅，建章宮中竟出這一場荒唐，那總得要有報酬這“荒唐”支出代價，知君威不成犯，知他劉徹絕絕然是恨彆人拿他作三歲小孩兒玩！

竇沅有事，那“鶯子”不嚴峻、穩定臉纔怪呢。

舊事冗冗，皆要翻了出來，可太難堪人了。

竇沅昂首遠瞧天子，目光中不免含著訝異，她太小，道行與天子比擬天然算太淺，不明白老成的天子清楚已認出了陳阿嬌，卻不憤怒她欺君罔上、私逃出長門，這般問楊對勁是何意？

他原覺得他愛滿樹繁華的花，愛她們招搖綻放的花香。最孤寂淒冷時，一轉頭才發明，月下疊起的花影才最吸引他，映照了他的少年時候，今後便照進夢裡。身無佐臣、孤苦無依的龍潛時候，伴隨在他身邊的，隻要月下那一樹花影，和他的嬌嬌傻丫頭。

受很多少恩寵，便得嚥下多少委曲。

劉徹心中嘲笑。心說看你們要如何結束。

天子掬嘲笑道：“哦？朕倒是有興趣聽你‘稟’！朕要拿下竇沅，你可嚴峻……亦難怪，你本就是竇沅舉薦的，朕倒要瞧瞧，竇沅但是對你掏心掏肺！”天子臉上掛著一絲諷刺：“你如何‘稟’，方能救得了她？”

“陛下容稟！”

可君王心沉似海，神思莫測，天子所言所行皆出人料想，那也是再天然不過。君王俄然麵色一變，臉沉了下來，道：“竇沅，你好大的膽量！朕不給你點色彩瞧瞧，你毫不知朕乃大漢帝君、威儀不成犯！”因叮嚀擺佈：“羽林衛聽令！將翁主竇沅拿下，待回宮朕再發落！”

天子嘲笑：“阿沅,朕那邊對不住你？你把朕當何為麼？欺君罔上、將帝君的莊嚴玩於股掌！”他現在竟非冷硬地咬出那幾個惡狠狠的字，聲音反有些溫,夾著幾分苦楚。天子於殿上,眼神竟是寥寂的,這委實太少見。

那戴黃銅麵具的男人現在被羽林衛緊貼看管，語速些微快，好似比方纔略略嚴峻了些，但卻仍算得沉著，與天子對視竟完整不懼。

他不是不想見她，他是怕見她。

卻聽天子道：“楊對勁，這後妃是何人？朕怎不記得了，朕這宮中，另有此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