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無甚,您接著,不必覺受之有愧。――很多年前,我曾與表弟在先生攤前測過一卦,您說我福祿積厚,卻不悠長。當年未敢堅信,現在卻一一應驗,我的確福厚卻未能久,先生測字如神!這些個錢串子,聊表情意,是您當得的!”
天子一驚。
羽林衛麾下暗衛統領已自圍觀百姓群平分離來,靠近了天子,附耳向天子說了一會子,想是催人回宮了,公然,天子聽完話,眉便蹙著,向暗衛統領擺了擺手,表示其退下暗守。
當真難堪。
“那未見得,萬物因循,秋回冬來,皆有個理兒。萬事萬物,皆有命裡之數,女人眼下境遇或不好,時來運轉,亦是能的,切莫悲觀沮喪。――依當朝皇後之例,衛皇後出身寒微,疇前隻是平陽公主府上一介舞女,一朝得寵,前程昭昭,當年滿長安城皆傳唱:生男無喜,生女無怒,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再依陳皇後例,陳後出身極貴,又與陛下自小有‘金屋’之約,可現下境遇又是多麼苦楚呢?千尊萬貴的陳氏女運氣都不成數,女人目下何必哀傷?該有的福分,射中早已必定,誰奪,都是奪不走的……”
“回家吧――”她回身,悄悄地從他的側肩掠過。
天子目色仍平平如常。
小天子長大啦,從當年踐祚未久的少每天子,一起劈荊斬棘,熬到了現在,手握實權,足以與權臣相抗,這一起來,多少難處,他都挺過來了。
因說:“還測不測字呢?買賣要不要做啦?”
他放出的長線,總算要收大魚了。
陳阿嬌卻早已收性,早不是當年的陳阿嬌了,她笑了笑,斂衽答禮:“老先生說的極是,多謝指導!”
她蕭灑揮了揮袖,便欲走,卻又被算卦老先生叫住――
梅子酒……
陳阿嬌暗裡吐了吐舌頭,心說莫不是要被識穿啦?十年前嚷著要砸他攤子的小丫頭,今個兒便立在這裡呢!
陳阿嬌轉頭去,卻見那位老先生,本來連身形也佝僂了,駝的像隻蝦米――她的眼眶微微發紅……
天家親情,也曾暖過他的心。
她歎了口氣,也不管天子在場,極低聲脫口道:“不能順利啦――依我所想,自是要逃開樊籠纔算好,但不成能,我這平生,都不成能脫得高牆飛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