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秋 南園遺愛_第16章 南園遺愛(6)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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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賀側頭看了他弟弟一眼,道:“我們食皇祿的,天然憂陛下之憂。”

天子坐不住,當即命人宣召,賜獄中人皆死,一概無免。

他喘咳頻急,再難言說。

滿好是極溫馨的場麵,天子卻不知本身天壽將儘,能見他的阿遲的光陰,已未幾了。卻在這時,大將軍霍光入謁,因稱有急事稟,天子夙來勤政,總將他的江山擺在頭一名,便詔入。

天子大驚。

這年春日,日頭毒得好嚇人。往年三月乃溫陽初升,鶯飛草長之時節,而本年,這毒日熾熱竟似平常六七月間。

此詔一下,列下臣工,有眾惶恐,有眾歡樂。忠臣自有揣測,心中悄悄感激那位突入宣室殿的婦人;佞如江充者,自為怨毒,暗作鼠逃。

可他現在老啦,壽數自知,他即將將這燙手的江山交給年僅八歲的少子弗陵。若江山有異動,弗陵之肩,焉能承得起?

君王下諭:

那望氣者稟,觀長安監獄,有天子氣。

其弟張安世巧過廊下,因問:“世頭不好,陛下把穩憂。——卻不知兄長何故如此長歎短歎?”

官道上有一隊車馬來行,走得近了,才瞥見,這趕馬之人被迎頭灌了個落湯雞,想來這雨下得太猝不及防,趕路之人亦冇防備。

不幾時,滂湃大雨覆天而下。

各位臣工麵麵相視,而後,如每一日的早朝,朝臣跪謁,聲如洪鐘:

張賀欣喜言:“不想安世猜想這般全麵!”

張賀捋起袖管,把葵扇輕搖,因覺此象怪極,便向下人道:“長安久未落雨,三月間的日頭毒逼六月,莊稼皆枯靡,不想本日毒日竟去了七分勢頭,也是怪極。若再來一場雨,那便好啦,長安百姓苦盼甘霖日久。”

半盞茶未過,齜人的毒日竟被雲翳掩住,熾熱消逝。一陣清風吹來,竟覺有些風涼清爽。

少帝劉弗陵繼位後,蒙佐庇之臣霍光、金日磾、桑弘羊、上官桀幫手,除弊立新,海內晏平,大漢盛興。

“太子何嘗給過我眼色瞧,”張賀道,“安世,為兄乃一戔戔小吏,你可知供你讀書的財帛來自那邊?唉,那都是太子仁厚,見我這般省儉,問明啟事,他給的呀!現在你官拜右將軍,兄無功,全托太子之義。”

“那……‘遺詔’說的甚麼?”

張安世笑道:“兄長恐另有苦衷。”

“臣謁陛下萬年無極!長樂永泰!祝我大漢江山永固!皇祚承延!”

掖庭令張賀站於廡廊下捋須,一雙眼微微眯著,被這毒日齜得鬚髮間皆滲密汗。他站了好好久也不避,忽便沉歎一聲。

聖上卻不知,他的阿遲,與他曾倚重的皇宗子一樣,平生無所求——

正說話間,俄然暴風吼怒,雲翳漫天,地動山搖。

聽張賀提及當年之事,張安世也動情不已,因接道:“安世知兄長所念為何。兄長當年多不輕易,做家吏瞧人眼色的,兄長那般刻苦,每日省儉,攢下食祿,讓母親供我讀書。”

後元二年,天子崩於五柞宮。

張賀點頭:“我便不說,也全在你心中。現在上了年齡,總惦記當年之事——安世,我仍記得我們少時,生娘哺育我們不輕易。當時你尚小,我在太子府上做家吏,掙得微薄食祿,往家裡送,扶養你與母親。你漸長大,我思忖著,不能總讓你鬥雞走馬,無所事事……”張賀輕歎一聲,神思飄忽遠去,仿在回想多年前的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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