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抖索索的,像隻獐子。
敬武因說:“我父皇的皇後,天然是敬武的娘。”
這不,儘是好好的春季,彆的院裡鮮花都開啦,一捧一捧的攢在枝頭,芬香的,甜的糯的,似酒釀盒子,吸一口,滿肺腑的芳香。
她性子有些刁鑽,不愛往陽光裡頭竄,偏喜好陰慼慼的雨天,風吹禿了樹,最好還帶點陰冷,鑽入骨子的陰冷。她便好裹一個狐裘,縮在角落裡。
爛熳時節,春光明麗,誰不愛呢。
敬武走得遠遠的,轉頭卻見幾近隻能看出個囫圇影兒的阿孃正抬手抹淚,好多年啦……敬武在近郊上林苑,冷靜地,長大了這很多。
敬武提了梅子酒站牆外,昂首見一枝紅梅攀了半截身子出來,瓦上薄雪未化,白中綴著幾點豔的紅,似宮廷畫師描出的一幅畫,極都雅。
那人竟也哀傷起來:“……你還記取他的好,可我竟如何記取他的壞呢?”
梅子入味,酒入腸,爐裡的火正在烤,煨得人舒舒暢服,敬武舉一杯子,小啜,有些懨懨的,似打不起精力來。
敬武真被此人說亂了眉目。封後為三?除了她生母許皇後與她初入宮時曾見過的王皇後,另有誰呢?
“你也是他女兒麼?”敬武看她一眼。
小公主這便有些不鎮靜了。
輔首輕叩擊。
因問:“你怎直呼我兄長之諱呢?兄長之諱,普天下間皆需避,我也不敢說的。”
“你捨得給我喝麼?”她笑問。
當然,敬武曉得,如果娘還在,父皇就不會記恨她,父皇也會疼她、愛她。她就不再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孩子。
敬武捨不得。
誰會說呢?誰敢說她父皇的不是呢?
開了春,敬武長高了些,奶孃幾番要搶下她的小狐裘,給換個新成色。她隻不肯。奶孃又說儘好話,要將這狐狸裘改大些,穿了也寬鬆溫馨。敬武非常剛強,也不肯改。氣得奶孃直叫喚:“這固執性子,也不知隨了誰!”說到這處,數落的話便戛但是止,——那是不能再說的,再說下去,便犯了忌諱。
“你兄長還與你說過火麼?”她嘲笑:“可曾與你說過,你父皇朝三暮四,見一個愛一個,一任君王,封皇後者三。這便還冇完呢——你父皇春秋鼎盛,誰知何時還會黜王後,封李後、吳後?”
“小公主,你父皇有許皇後、王皇後,這不錯,你可曾傳聞過……霍皇後?”
她便好細心地揭開塵灰:
敬武這性子,除了隨君上、隨恭哀許皇後,還能隨誰吶?
“天然是已故恭哀許皇後!”
“也是奇了,”敬武道,“我帶都帶來了,你卻這般問,我若捨不得,能帶到你這昭台來麼?”
“王皇後。”敬武腦筋還算復甦:“她也是父皇的皇後!兄長曾說過,我們娘冇了,父皇便封她為後,因她人好,她待我們好。”
敬武快直性子,嗆她:“誰與你說這些來的?是不是好酒,關你甚事?你挑起了頭兒,這會兒想溜了?”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影象。
“旁的不說,”敬武嘟起了嘴,道,“我那父皇,待我是薄了些,但待天下百姓……但是厚的。哎,該我不利,投生我娘肚裡,竟不如鳳闕階下一隻螻蟻。”
她在。
好似那紅梅能識得她的話普通。
“公主都磨唧麼?”敬武撐額問。
她哈哈大笑起來:“你瞧著我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