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平君偶然素淨無雙，偶然卻又老又醜……不管是老的、醜的平君，朕都喜好。朕都喜好……朕伸脫手去，卻碰不到她。摸到的是綾緞的冰冷……忽地驚醒，才發明龍床的那一側，空空如也……朕的平君不在。每晚皆如此，複復難眠……”

提及孩子，淳於衍一片慈母之心，哭的不成模樣……

天子愈策動氣，說話便帶微喘，險咳了起來。他坐著，一手撐床沿，一手重撫胸口，有些難受。

這一夜，王帳隨扈，必定無眠。

天子像個小孩一樣鬨脾氣：“朕到處逛逛，需將整營羽林衛都喊起來？那大師夥兒要不要睡啦？”

“你也知罪難贖？”君王諷道：“朕當你偶然無腦，隻會害人！”

天子披了一件常服，因說：“你不是朕的親信？”

天子看她，是有些吃驚的。但君王仍喜怒不形於色，向她道：“你來見朕，是為了讓朕開膛破肚消恨的？”

“旁人並不無辜，朕的從侍即便不知情，但他們能將你放入帳中來，難逃失策之責！”天子肝火正盛，因宣了羽林衛入謁，命將本日守值之從侍全都拖出去砍了。

天子沉默不語，很久才說道：“為求你一個心安理得麼？人死不能複活，朕幫不了你。”

他愛平君，不管荊釵還是華服，對平君，僅僅隻是愛啊。

她平目直視帝王，聲音裡深透蕉萃之意。

她叩謁道：“陛下，婢子另有一點操縱代價！婢子深知婢子之過於故去之人無補，但恭哀皇後另有孩兒養在漢宮呀！婢可儘微薄之力，養護太子好發展大。”

天子皺眉：“你說。”

人間多少女子戀慕許平君啊。

高處之寒，旁人永不會懂。

夜風愈發涼透。此處乃帝陵地點，遠長安之所，天然人氣衰頹。除天子行駕駐蹕外，便再無旁人。

權臣為媚諂君上，送美人無數，年青的帝王卻能閉目不視，將荊布之妻捧上皇後寶座，寵之無度。

淳於衍叩首，哭道：“這很多年，婢過得並不好。”

曆朝帝王，隻他劉詢一人能做及此。

“老奴天然是，”那從侍忠心的很，連觸龍鬚都不怕，執意道，“但陛下……還是謹慎為好，少說也得將親軍羽林衛捎帶上。”

話尚未待她說完，天子輕嗤：“請罪？你亡逃在外十幾年，日子過得可清閒啊！現在請何罪？恭哀皇後已化為地宮下朽骨一堆了！”

天子聰慧，立時曉得她話中另有深意，因問：“這話怎講？”

他的聲音沉緩、和順，彷彿他麵坐的，恰是他的平君：

“並不忙，”天子道，“自孝武天子始，漢室免除百家、獨尊儒術，朕也不守法家之則，並不崇尚用刑太重。你請車裂、腰斬，且不忙，朕有的是體例對於你。”因說：“方纔是誰放你進帳的？朕先斬了他！”

“婢請腰斬、車裂……”

淳於衍亦被君王所行嚇到了，因跪君王前，長叩不起。

天子聽著，也回思出神，因說：“老天奪走你孩兒的性命，卻讓你活著，這纔是對你最好的獎懲！”貳心有所感，因感喟說道：“朕又何嘗不是如此？痛失皇後，每思及，沉痛更甚，朝前卻要假裝另一副模樣。這很多年來，備嘗煎熬，形銷骨瘦……”

天子擺手，表示她退下。

因忍淚不肯再多言。

那便是默許她可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