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卻側身撇開了頭,他的呼吸在帳中凝固的氛圍裡緩滯,而後俄然道:
就在他回身將拜彆的那一頃刻,天子喊住了他:“奭兒……”
“思兒是女孩子,朕的江山能夠給她玩,你卻不是。”天子有些嚴厲:“你是大漢的儲君!奭兒!待朕晏駕,這江山便是你的!你莫屈辱先祖縱馬國土奠下的基業!”
敬武更不敢想,君父此一決定,竟是為她。
想來是有客來,需傳稟,天子因問:“何事?”
劉奭深知龍顏大怒結果不堪假想,因搶在天子發怒前,先道:“父皇莫驚,兒臣出去看看。”
地宮下埋著多好的人啊,竟教天底下最高貴的父子這般悲傷。
這平生,怕是除了兄長,再無人待她如許好啦。
從侍因稟道:“陛下,老奴方纔並未隨隊返來,便是去善後啦。那四個麪人兒,老奴已措置好啦。”
天子已覺有些乏了,便擺擺手:“奭兒,你歸去吧……朕隻留一日,一日便好,明早擺駕回宮。”
謁陵後駐蹕第二日,天子久未進膳,內侍們都惶急不能,恐怕陛下因謁許皇後陵而觸景傷情,養欠吵嘴了身子。便有貼身從侍自作主張去處太子遞了個信兒,這時候想來隻要太子能欣喜君心。
天子聽他這麼一提,內心頭便“格登”一下。
天子已閉上了眼睛。一隻手仍滯在了空中,悄悄擺。
敬武恍恍忽惚好不知所措的模樣,因見兄長在向她使眼色,她便也不敢多留,怕惹煩了高高在上的父皇,便戰戰兢兢謁,辭職了。
因說:“那丫頭太小,何嘗經曆過的。她捏的東西好玩是好玩,一家四口……一家四口……”天子將這四字滾著舌尖兒,好幾次幾次,便覺舌尖灼燙,難受的很,他是再不會有這一家四口嫡親之享的好日子了……天子再說道:“當年巫蠱一案,纏累多少人。敬武甚麼也不曉得,……這麪人戳滿了銀針,又捏的這般像,還是毀了好,保不齊故意之人拿住大做文章。”
她直覺父皇是討厭她的。
劉奭是成心要幫她,擠眉弄眼也未弄出甚麼來,反被天子看著了,道:“奭兒,你是哪兒不好?要不要傳太醫令?”
從侍跪謁稟道:“敬武公主請謁陛下。”
在天子駐蹕營帳外吵嚷成這般,滋擾陛下平靜,窮究起來,可當大不敬論!不但肇事之人須問罪,就連保護不力的陛下親軍也難逃罪惡,結果嚴峻難當。
“兒臣知父皇是在思念母後。”劉奭低下了頭,很謹慎地說道。
“是了,是思兒。”劉奭上前一步。
天子柔聲道:“朕再勞苦幾年,朕會將大好的江山,完完本本地交到你手裡。奭兒,你隻需做一個守成之君,朕會給你安排最好的良臣佐君。”
她尚年幼,一雙小手交疊放著,叩下時,那笨拙拘束的模樣又是極敬愛,一旁的劉奭隻衝她笑,她隻敢悄悄瞟一眼兄長,卻不能在父皇麵前失禮。
從侍內心默想,陛下現在尚能為小公主全麵,看來敬武公主的好日子快來了。
劉奭見敬武已走,便也尋個藉口欲走。天子卻不放人:“奭兒去哪兒?攆著小公主前麵,還玩吶?”
劉奭心說,敬武帳裡的嬤嬤是哪位,提示恰到好處,還挺頂用,他得找機遇賞一番。
又有些戀慕母親。
天子昂首看了看劉奭,恍招了招手:“去叫思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