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病已下認識掐著張彭祖胳膊，卻並未認識到使了多少力，掐的張彭祖皺起了眉，又不敢叫。

她與張媽走過這麼多戶，接生過這麼多孩子，哪家不是如許呢？若保得了母親，失了孩子，反會被人婆家孃家齊刁難，哪個穩婆敢這麼做呢？

病已心軟，待人善厚，這當時，他不覺又想起阿遲婆婆。那日在長門宮，他是親目睹到的，阿遲婆婆與少帝姐弟情深，現在少帝崩了，阿遲婆婆必是哀痛至極。

這麼想著，他便想再往長門探一遭。

許廣漢信誓旦旦。

劉病已內心卻暗自泣血，心想嶽丈啊嶽丈，你完整會錯了我意義，我這哪是嫌棄平君保不了一個孩子啊！

他幼時聽白叟說，人至悲傷絕處，反不會有眼淚。哀莫大於心死。

何況平君即將分娩，該當靜養，讓她因這波折而操心，極是不該。

在劉病已內心，少帝是個很好的人。他雖居高位，貴為人主，但卻並不矜貴自大，敘說言談之間，夷易近人。

艾小妍不搭話，很有些難堪的模樣。

“渾說呢，這但是個男娃，小腿兒先出來，難生的很，張媽好難才氣辨得，真是個男娃呢！”

李屠戶看了他一眼，悻悻走開了。

“天然當真！你是男人，從未做過母親，安曉得對當孃的來講，孩兒重過統統呢？若能讓孩兒好好活下來，當孃的，連刀山火海都敢闖！”

“你讓我說麼……”

“不……不是……你……你……”

人間寥寥，皆如浮塵。

許廣漢話說及此，倒也提示了劉病已，他腦中嗡嗡一陣，一個激靈，便倉猝往產房闖去。

他能想見此時的建章宮是多麼混亂，群臣記念嚎哭，宮妃披髮垢麵……他想起少帝的眼神，少帝與他說過的話……

“是啦！是啦！天都塌了！！”

他隻覺心口一陣抽疼，似被人拽著，又噎又悶。

劉病已一昂首，心驚跳了下。

生個娃子，存亡了人，這不是常有的事麼？話雖殘暴，可不就是這麼個理兒麼？白叟有言，女人生娃，便是往鬼門關裡走一趟，回不回得來，皆看命數了。夫家雖傷痛難過，但這類傷痛，一會兒便疇昔了，很快就會被夢熊之喜沖淡，女人一條命，換來夫家齊齊備全，那女人之捐軀，便是值的。而孃家呢？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在這類事上，更無說話的份兒了。

他貼著房門，朝裡喊道：“平君，你儘管聽著，若在你與孩兒之間擇一，我需求你活著！平君，你為我想想，若失了你，我該如何辦？”說著說著，他聲音微哽，情感愈發衝動起來：“平君，我隻要你活著——活著就好！孩兒……孩兒我們今後還能夠再有！有、有很多個！”

是以，臨了許平君這事兒，她們也並未多想，遵還是例來做，這不，行事之前也要來知會一聲兒。

劉病已幾近暈厥，幸虧他嶽丈許廣漢托了手將他接住。兩人相對，苦衷萬般，真差點對坐抽泣。劉病已一頭厥在許廣漢肩頭，哽咽道：“爹啊，這可怎辦？平君若不好了可要如何辦？！”

可他劉病已卻不是這麼想。

小丫頭自發她將穩婆張媽的話學得有模有樣，應是能教這家人安靜並認命的。

待劉病已回得家時，卻見堂屋裡坐了好些人，艾小妍迎了上去：“病已，莫慌。”他眼尾掃了一遍，堂中所座並無平君的母親，想來許母已在產房幫手，這下便寬了心，因問：“平君如何？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