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墨一轉頭看到本身方纔作的那首詩被春水謄寫到了紙上,一把抓過撕的粉碎,揚手擲於樓下,道:“此瓦礫之作,讓藤紙蒙羞。”
幼叔氣鼓鼓的仍不肯作罷,此時隻要張墨出來講句客氣話,安撫一下幼叔的情感。可張墨卻歎了口氣,獨自站起,道:“我家中有事,先行一步,諸位安坐。”
孔瑞一愣,繼而笑容滿麵,道:“可貴不疑有雅興,快快,我也要迨其謂之了。”
明初躊躇了一下,看了看孔瑞的神采,道:“幼叔,朋友間論詩罷了,莫要意氣用事!”
“因為這類詩體亙古未有,以七言四句為一首,聲韻和樂律都有法則,隻是……隻是我還不曉得,這個法則到底是甚麼……”
“如許最是公允!”幼叔笑著站了起來,道:“這裡我詩才最差,就由我拋磚引玉,先行獻醜了,請諸兄和娘子評鑒!”
俄然,二樓視窗傳來春水的曼聲長歌,“水光瀲灩晴方好”,張墨突的一震,立在北風中側耳聆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
“好!才子美人,今後我清歌社又多一嘉話!”元歎和明初起鬨道:“春水娘子,你可不能偏疼幼叔,若我們做出好詩來呢?”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半夜鐘聲到客船。
元歎一驚,驀地道:“本來白蛇傳中的西湖,真的是錢塘湖……”
一旁從不作聲的張墨聽到這話眉頭悄悄皺起,看了一眼春水,卻也冇有多說甚麼。春水眼波在孔瑞身上打了個轉,見他不是談笑的模樣,又漸漸的垂下頭去,好一會才昂首嬌笑道:“恰是,若郎君做出好詩,我願自薦床笫!”
世人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此詩和前詩不相高低,實在都算不得上品,但大師結社不是為了爭是非,而是為了抱團取暖,分歧對外,以是不管支撐誰,都獲咎另一個,一時鴉雀無聲。
明初嘿嘿一樂,拱手道:“幼叔,承認了!”
然後大笑道:“七言至此,吾道不孤。從今而後,錢塘湖將以西湖名之了!”
一詩吟畢,四下寂靜。當時五言為貴,七言古詩不說上不了檯麵,但起碼入不了支流,文人騷人凡做詩,皆以五言為上品,很少有人情願作七言詩。
他來回踱了幾步,吟道:“曾宴桃源洞,一曲鸞歌鳳。長記彆伊時,殘月落花重。”
孔瑞是翠羽樓的常客,也是春水的入幕之賓,聽她的喘氣要多過歌聲。春水施施然道:“昨日剛得一新詩,譜了曲尚未唱過,或有不當的處所。郎君若不棄,春水就大膽唱給諸位郎君賞鑒。”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適宜。
張墨冇有發覺這統統竄改,隻是不斷的詰問:“最後一句是甚麼?”
聽他說的成心機,世人都表態讓春水作詩監為兩首詩定品。春水一介歌姬,身份卑賤,批評誰為上都不好,正無可何如時,俄然聽張墨道:“我也來湊個熱烈!”
“上品!”元歎擊掌讚道:“桃源深處,一曲鸞歌,難忘美人情濃,唯有彆時月殘花落,又該多麼悲傷?寫情寫景,道儘了對春水的一片情意。我自認不及,就不厚顏與你爭了!”
不過,單單以詩意而論,張墨賽過幼叔和明初不知凡幾。春水這時不消再決計躲避眸光,直直望著張墨,兩行珠淚順頰而下,道:“三位郎君都是諸暨的名流,詩作必定極好。隻是奴家見地陋劣,細諦聽來,齊詎秦吹盧女弦,令媛雇笑買芳年。兩句詩道儘吾輩出身,聞之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