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點點頭,謝了馮桐兩句,然後盯著滿桌的菜,食慾大開,也懶得講究儀態,吃了個不亦樂乎。袁階吃的未幾,大多時候都在撫須看著徐佑淺笑,或者讓服侍的下人給他添菜倒酒,昔日嚴格要求家中後輩的刻薄全都消逝不見,要不是馮桐曉得此中黑幕,還真覺得這是翁婿之間,其樂融融。
袁階哈哈大笑,語氣暢快之極,指著他道:“七郎啊,七郎!”
徐佑打了個激靈,這不就是他的阿誰天下裡的營銷策劃技能嗎,充分操縱了人道巴望窺測的本能,越是藏著掖著,越是撓的民氣底癢癢,然後就能變更起龐大的螺旋效應,傳播給越來越多的受眾。
徐佑氣定神閒,隨口答道:“戲,可知曠遠;海,可知廣博。聽戲海二字,如見袁公!”
袁階聞絃歌而知雅意,但笑不語。馮桐卻聽的一頭霧水,見郎主表情大好,也樂得湊趣,問道:“郎君何出此言?”
這個袁階,固然治儒,可不是那種冬烘,肚子裡的小九九還真的很多。徐佑宿世裡搞的就是金融,對這些再熟諳不過,立即就明白袁階冇有說出來的那部分。
徐佑先拉住馮桐,問了秋分的去處。他本來覺得寫了退婚書,立即就能分開袁府,以是讓秋分在內裡等待。不想跟袁階扯起來冇完,等出門上山時,冇有見到她的人影,想來在這袁府中不會有甚麼傷害,應當是被馮桐安排到了彆處。
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足見徐佑的急才,但他又有神來之筆,竟然將重新作了定義的“戲海”一詞和袁階的為人聯絡了起來,不動聲色的拍了一個清爽脫俗的馬屁。
“你說呢?”
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大笑!
徐佑歎了口氣,道:“先前我想回絕袁公,恰是擔憂這一節!”
馮桐聽他說的風趣,噗嗤笑道:“這位韋公也實在太怯懦了點……”
不過,幸虧袁階還要考慮到實際裡的各種身分,這場宴席僅僅他和徐佑兩人罷了,如果然招來家中後輩作陪,看到厚此薄彼的一幕,冇出處給徐佑招黑。
徐佑苦笑道:“我能回絕嗎?”
“袁公……”
一頓飯吃的賓主縱情,等淨了手口,袁階和徐佑重新回到最後那間雅舍。馮桐早已備好硃砂和牌匾,請徐佑落筆題字。徐佑見事已至此,冇法推委,何況吃人的嘴短,便笑道:“還好是木匾,如果石匾的話,我說甚麼都要力辭的……”
“抬愛你自是有的,但我也不是冇有一點私心。”袁階揉了揉眉心,道:“等匾額做好,我會聘請晉陵的名流們前來玩耍,我敢包管,他們一看到匾額的字體,必然會詰問此是何人題寫……”
他之前用群鴻戲海嘉獎過徐佑,這會卻又問“戲海亭”的名字如何,實在是用心的,也不算難堪,更多是考校的意義。這也是當下士大夫中風行的小遊戲,喜好於平常小事的一問一答中核閱一小我的言行、才調和宇量,如果問的巧,答的妙,立即就會傳於四方,是父老汲引掉隊成名的不二法門。
正因這句問話裡埋冇玄機,以是徐佑讚也不是,讚就顯得傲慢高傲,不讚也不是,那是擺瞭然對尊者不敬,如何作答,實在兩難。
這不是宗族裡的內鬥,而是在合情公道的範圍內,儘最大儘力來保持本身的好處,實在無可厚非!
徐佑自認在書法上承前啟後,另有幾分可取之處,但他一知名聲,二無士籍,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剛要開口婉拒,卻被袁階揮手打斷,道:“此事就如許定了,七郎不必多言。走吧,寫了字,賞了景,接下來去嘗一嘗晉陵的甘旨好菜,人生至此,尚複何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