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進入大宅後,沿著一方穿手遊廊走了百十步,從一處月門進入正院,又踏著青石板路穿太重重院落,這纔在一處跨院裡停下了腳步。
王守仁大笑一聲,也不再謙讓率先邁步走了出去。
“還是守仁兄請!”
謝慎點了點頭,現在王華應當是在京中任翰林修撰,這王家的一應事件可就落在了王守仁的身上。作為王家的宗子,他是必然要擔起這個任務的。
來開門的小廝見叩門的是王守文,臉上的倦容立即消逝,殷勤的撣了撣袖子道:“三少爺您可算返來了,大少爺方纔還唸叨著你呢。”
謝慎竟然心疼起王守仁來。
謝慎現在唾沫不知已經嚥了多少,再顧不得矜持,點了點頭夾起筷子便吃了起來。
“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
據他估計,王家大宅足有四五進之深闊,是實足的大世家。
不過謝慎又不是考古事情者,天然對王陽明的族係不太感興趣,他更想做的是和王守仁交友一番。
......
連續十幾道精彩的浙菜上來,謝慎直是看傻了眼睛。
他咧嘴苦笑道:“家兄溫書的時候不喜人打攪,但本日特彆,能見到你如許的大才子,家兄心頭的肝火想必就都消了。”
“守仁兄請!”
王守仁率先動了筷子,夾了一筷龍井蝦仁送入口中緩緩咀嚼。
王守文趕緊上前道:“大兄,這是我的同窗謝慎,他是被縣尊保舉到三味書院進學的,連縣學孔教諭都對他讚譽有加呢。”
“咳,咳,謝賢弟兄見笑了。”
王守仁的態度非常謙恭,完整一副鄰家大哥哥的模樣,這讓謝慎放鬆了很多。
這小院院門種了很多竹子,交相掩映下竟然構成了一道竹門,二人從竹門穿過邁步向北側配房走去。
......
嘶,謝慎倒吸了一口冷氣,心道這不會就是王陽明吧。陽明先生在謝慎心中的偉岸形象刹時跌到了穀底。本來賢人睡覺也會有這麼不美妙的姿式啊......
謝慎心中一陣腹誹,跟王守仁比學問,除非他真的瘋了!
“謝賢弟請!”
王守仁揉了揉眼睛,難堪笑道:“領同窗來府裡如何也不事前和為兄說一聲,為兄這副模樣當是失禮了。”
王守仁笑道:“方纔在溫書竟然睡著了,偷得浮生半日閒,值得了。”
這也是為甚麼王華家能夠離開上塘王氏祖宅伶仃建宅邸的啟事。
謝慎倒是靈機一動說道:“非也,守仁兄方纔也說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君子涵養身心,不在乎這些外物的。”
謝慎一麵感慨著封建禮法,一麵戀慕著王家宅院的豪奢。
一進入屋內,王守文便扯著嗓子喊了起來。謝慎亦是趨步緊跟,超出一麵六扇花鳥屏風,便見一身穿藏青色直裰,頭包玄色四方安定巾的青年男人倚靠在軟榻上正在小憩。
王守文皺了皺眉道:“有甚麼可唸叨的,我們才放學便趕了返來。”說完他便回身衝謝慎道:“謝賢弟,快出去吧。”
此時王守仁應當正在屋中溫書,王守文思忖了半晌,還是咬牙上前扣了扣門。
王守仁迷含混糊的醒來,口中還默唸著《大學》。
到底是賢人啊,連用飯都那麼溫文爾雅。
因為王華不在餘姚府中,王家用飯的地點也從王華的宅院搬到了緊鄰王守仁居室第院的隔壁臨風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