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采笑道：“真是章三郎君，失敬失敬。我也不算與令兄熟悉，但也是數麵之交。當初陳令君在位時，曾帶縣學門生來南峰與本族弟子登高共聚。”

實在郭林何嘗不累，一大早即解纜前去章氏族學，抄了一日的書，又到這個時候方纔回家，不管身心都疲憊至極。但郭林明白每日功課若拉下，即易生怠倦怠惰之心。

“當時兩家師長都在，兩邊的弟子不免有高低之心，因而趁酒即以參議學問之名顯才。當時汝兄可謂出儘了風頭，以文采佩服世人，乃至連投壺，也力壓人一頭。遐想二郎昔年風韻，豪放之餘卻又有幾分浮滑，但確切是才高八鬥，鄙人當時是輸得心折口服！”

郭林見章越有力對峙，又是苦口婆心腸道：“我知師弟資質聰慧，過目……讀書不忘，可一味依仗資質才賦，遲早是有效儘的一日……”

章越這纔看了五六頁即眼皮子高低打鬥，實在是頂不住了。

有人描述‘儒生言談舉止，見之不問可知胡瑗弟子。學者語先生，不問可知是胡瑗’。

郭林心道，對啊，師弟縱使比我聰明，但我勤加儘力，莫非真就比他差不成？

學錄對郭林道：“你謄寫五十七頁，既與先生商定三錢半一頁，如此就是一百九十九半錢。”

二人一到書院即扣問章衡昨日結錢的事。章衡不耐煩隧道：“此事怎來詢我，你們去問學錄。”

章越取竹筒一麵去缸裡打水，一麵自言自語道：“師兄安知我火大？莫非師兄是勾踐嗎？”

而治事齋，除了經學，還要學習武學，文藝，水利，政事等等，專門培養為官從政人才。

範仲淹以後，歐陽修也喜好提拔人才於胡瑗門下。當時禮部貢舉，胡瑗弟子十常居其四五。而王安石變法時，也喜用胡瑗弟子為變法骨乾。

郭林道：“五十七頁。”

當時胡瑗名譽大到甚麼程度？

經義齋專研經義，培養學者型人才。

次日。

馬蛋，看來這梁子結定了。本身這二哥真是走到哪禍害到哪。

“多謝學錄讚譽。”

學錄點了點頭。

章越聽了也不由設想二哥當年之事，重陽佳節世人痛飲，在陳襄與晝錦堂先生麵前，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趁著酒醉，力壓本縣統統青年才俊，想想也是件非常稱心的事。

九日黃花節，新樽綠蟻浮。投壺鳴魯鼓，歌者似商謳。諸子衣冠盛，先儒禮樂修。西岩山景好，為爾作陽秋。

哪知章越又道：“但是那百一之天賦，更勝百九十九之勤奮……不是那塊料，再勤奮也是無用……師兄我疲了，歸正已看了十幾頁書，邊睡邊背！”

宋朝國子監有設齋長，學錄。

章越道：“師兄彆問了，那齋長清楚就是難堪我。他說甚麼就是甚麼。”

郭林苦笑道：“一日兩百錢雖多，但卻荒廢了課業，實是得不償失。若非為了爹爹的病，我豈會如此。隻盼早日醫好了爹爹的病，持續攻讀。”

浦城本地淺顯用工，在七十五錢至一百錢一日，一月也不過兩三貫。

現在恰是秋寒露重的時候，雖是蚊蟲少，但是入夜以後驟寒。郭林和章越吃了半個餅子，然後郭林點了一盞燈讀書。

章越點點頭道：“師兄說的是，所謂天作之才，就是百一之天賦兼有百九十九之勤奮……”

說完章越蓋下書走到塌上合衣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