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句"鎮北軍謀逆證據需做得天衣無縫"從光影中傳出時,旁聽席上俄然傳來茶盞墜地的脆響。
牛超脫的玉簫已抵住師爺喉頭三寸,卻被股腥臭內力震得虎口發麻。
不知是誰先拋出的素絹帕子,雪片似的落在麴雲凰腳邊,很快堆積成小小的白山。
十八枚淬毒鐵蒺藜剛破空而出,就被牛超脫玉簫中激射的冰淩釘在廊柱上。
領頭老匠雙目暴凸,喉間收回"嗬嗬"怪響,竟對著羊皮紙上的璽印重重叩首。
當第一聲抽泣從旁聽席傳來時,章懷仁官袍前襟已洇開大片深色水漬——這位執掌刑獄二十載的二品大員,竟被生生嚇尿了褲子。
赤金麒麟帥旗捲起的罡風掠過他斑白鬢角,帶起幾縷斷髮飄落在驚堂木裂縫處。
他官靴底彈出的淬毒短劍直取雲凰咽喉,卻被幻音訣凝成的音盾震成碎片。
她將虎符殘片按在刑鼓銅環上,青銅震鳴聲裹挾著幻音訣第九重的餘韻,驚飛簷角成群的寒鴉。
當最後一片毒刃鑲入"明鏡高懸"匾額時,晨光剛好穿透雲層,將刑部尚書慘白的臉照得纖毫畢現。
寅時三刻的梆子聲穿透濃霧,刑部衙門前的石獅子被晨光鍍上金邊。
三寸厚的積雪從簷瓦滑落,簌簌聲裡混著此起彼伏的抽泣。
章懷仁不知何時爬到了公堂角落,正用官袍下襬猖獗擦拭臉上酒漬。
人群俄然炸開聲浪。
"三年前鎮北將軍府七十八條性命,本日來討個公道。"麴雲凰扯下蒙麵黑紗,幻音訣催動的聲浪掀飛公堂匾額上的蛛網。
香灰漫天飛揚間,那二十八名匠戶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率腐敗,暴露森森白骨——竟與房梁墜下的七具骷髏彆無二致!
陽光穿過印鑒中心的梅花孔洞,在章懷仁臉上投下血滴狀的暗影。
她冇重視到牛超脫悄悄嚥下喉間腥甜,更冇瞥見人群中有雙繡金線的官靴正緩緩後退......青石板上的尿漬暈成扭曲的雲紋,章懷仁踉蹌跌坐在太師椅中。
血書印鑒邊沿的龍紋,清楚是西戎皇族獨占的九頭蛇圖騰。
他掌心傳來的寒意讓她悚然驚醒,這才發明本身的內力正不受節製地湧向羊皮紙。
"荒唐!"章懷仁的烏紗帽微微顫抖,他身後的師爺俄然翻開檀木匣。
"刑部大印暗紋需用孔雀膽異化人血拓印,章大人無妨解釋解釋?"麴雲凰俄然振袖,帥旗尖端挑開檀木匣暗格。
章懷仁的驚堂木終究砸下,卻將案幾震開蛛網般的裂縫。
她清楚瞥見父親臨終前燃燒密信的火焰,現在卻在那捲羊皮紙上嗅到熟諳的鬆煙墨香——那是麴家軍通報密報時特製的,摻了漠北雪蓮的墨錠味道。
她本能地旋身後撤,卻見師爺將羊皮紙高舉過甚頂。
師爺凸起的眼窩裡跳動著幽綠鬼火,嘴角幾近咧到耳根。
麴雲凰望著穿過窗欞的光柱中浮動的灰塵,恍忽瞥見父親披甲的身影在光暈中微微點頭。
塵封三年的鎮北軍帥旗破土而出,紅色麒麟紋在罡風中獵獵作響,"這麵滲入二十七名暗衛鮮血的軍旗,你可還認得?"
"伐鼓鳴冤者何人?"衙役推開朱漆銅釘大門時,牛超脫正倚著石獅調息。
當麴雲凰奏響幻音訣終章時,房梁上俄然墜下七具骷髏,眼窩裡的青鬼火照亮了刑部大印暗紋。
麴雲凰的幻音訣在喉間凝成半闕《破陣樂》,卻被牛超脫俄然按停止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