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陣!"
她摘鈴擲地時,掌門手中茶盞回聲而裂。
簪頭暗格彈開的頃刻,淩雲派獨門劍訣的第七式圖譜在晨光中一閃而逝。
麴雲凰將鹿皮郛倒扣在案,螭紋佩撞上殘譜的刹時,帛畫上的磚瓦紋路俄然與玉佩龍鱗堆疊。
更漏聲催,她俄然按住震顫的銀鈴。
大弟子抱臂斜倚楹柱,袖中模糊傳來機括轉動聲。
"承讓。"
那夜暗盤當鋪的江淮口音,與麵前人決計拖長的官話尾音倏然重合。
"請女人移步清正堂。"
麴雲凰旋身騰空,槍尖挑著銀鈴劃破晨霧,靈犀幻音訣催動的音波撞上東南角弟子的彎刀,玄鐵箭簇噹啷落地。
場邊俄然響起寥落掌聲,佩著彎刀的弟子們倉猝跟著鼓掌,銅護腕磕碰聲裡藏著不甘的悶響。
"即便如此..."大弟子俄然閃身擋在門前,彎刀在地上劃出火星,"女人如何解釋昨夜子時呈現在後山禁地?"他袖中甩出幅帛畫,恰是古碑裂縫中透出的靛青色磚瓦,簷角卻多出半截玄鐵箭簇。
鎏金槍俄然脫手倒懸,十二枚銀鈴自她袖中激射而出,精準嵌入劍陣的巽位缺口。
山風捲起他腰間令牌,暴露"監查司"三字硃砂印。
朝陽恰在現在穿透雲層,將演武場東側兵器架照得雪亮。
"女人看著眼熟啊。"
麴雲凰騰空接住落下的長槍,槍尾重重頓地。
三十六柄青鋒劍同時出鞘的頃刻,麴雲凰足尖勾起鎏金槍。
素帕排泄的血跡在掌心綻放紅梅,靈犀幻音訣的餘震仍在經脈中橫衝直撞。
場邊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幾個年青弟子乃至踉蹌著扶住兵器架。
紅纓掃過覆雪的石磚,暗合著銀鈴震顫的餘韻,竟在北風中盪開圈圈波紋。
堂前香爐爆開個燈花。
麴雲凰解開辟帶,烏髮間鮮明纏著七枚徹骨釘:"青鸞師姐臨終前,用這個替我束髮。"她指尖拂過釘子尾端,靈犀幻音訣催動的特彆頻次讓香爐俄然轟鳴,爐灰在空中聚成半闕《破陣樂》。
"第七律!"
"長輩鄙人,願以《靈犀十二律》就教淩雲劍陣。"
"你說受青鸞所托,可她已葬身詔獄三年。"掌門輕叩案上鐵蒺藜,青銅香爐俄然轉向,暴露內側"天牢丙字七號"的烙痕。
衰老聲音自雲深處傳來,七十二級石階次第亮起蓮花銅燈。
麴雲凰認得這雙吊梢眼——三日前在茶寮用暗器摸索她的,恰是此人。
兩根青石柱上劍痕班駁,簷角懸著的青銅鈴被風吹得叮咚作響,她盯著正中那塊"氣淩九霄"的匾額,指尖無認識地摩挲著鹿皮郛裡的螭紋佩。
麴雲凰抬眸望去,鶴氅老者立於丹墀之上,手中九環錫杖卻懸著半枚染血的鐵蒺藜——與她三日前從殺手心口剜出的一模一樣。
這是淩雲派開山祖師在玄武門之變時譜寫的戰曲,唯有曆代掌門曉得如何用內力盪漾爐灰顯形。
這是祖師爺手劄裡提過的樂律破陣之法,百年來無人蔘透。
青石板裂開蛛網狀裂縫。
堂外忽有鷹唳破空。
大弟子神采驟變,這是唯有曆任掌門親傳弟子才得見的孤本。
掌心傷口被藥膏灼得生疼,白日裡那些決計喝采的麵孔在麵前揮之不去。
麴雲凰瞳孔微縮。
大弟子的暴喝被淹冇在突然炸響的絃音裡。
她收勢時特地將槍頭紅纓拂過大弟子麵門,看著對方急退三步才穩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