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硃紅鳶尾上繫著銀鈴,在夜風中奏出熟諳的《折柳曲》——是牛超脫在醉仙樓常吹的調子。
當月光再次照在肩頭時,她正站在絕壁邊的觀星台上。
熒蕨幽光照出壁上七處凹槽,擺列體例好似北鬥倒懸。
這是過分利用靈犀幻音訣的征象,但現在顧不得了。
麴雲凰將染血的袖口咬在齒間,腕間沉香珠俄然收回清越的鳴響。
十八支弩箭裹著腥風劈麵而來,她以槍桿撐地倒翻上橫梁,箭簇釘入空中的悶響裡混著纖細機括聲。
"坎位生門,離宮驚變。"她喃喃念著父親教的九宮決,耳畔傳來絲線繃斷的脆響。
靈台深處翻湧起鋒利的疼痛,彷彿有雙無形的手在撕扯三魂七魄。
金絲鞭破空而來時,十二枚銀針已釘入鞭身九處樞紐。
陰雨在密道口織成銀簾,麴雲凰的鹿皮靴碾碎青苔上最後一片琉璃瓦。
"……證據定然藏在璿璣衛的星圖裡……"
裂縫中滾出的不是構造,而是半塊刻著火焰紋的玉佩——與黑衣人鎖骨處的印記分毫不差。
暴風捲起她的素色披風,遠處傳來群鴉驚飛之聲。
音波撞上飛射而來的鐵蒺藜,竟在半空凝成冰晶。
簪頭暗紋觸到鮫人油,竟在石壁上投射出蜿蜒光路——那途徑穿過觀星台裂隙,直指絕壁外的雲海。
"女人夜探淩雲禁地,倒是比戲台上的武旦還心急。"
腕間沉香珠俄然迸發青光,在濃霧中映出條蜿蜒光路。
這是靈犀幻音訣即將失控的征象——經脈中遊走的銀針已逼近心脈。
密道出口方向模糊飄來對話聲,阿誰帶著金鐵交擊般冷意的嗓音,恰是三日前在法場宣讀聖旨的兵部侍郎。
有人悶哼著撞上石獅,血珠濺在"淩雲禁地"的碑文上,竟滋滋冒起白煙。
他們最擅在星圖中藏秘......"
麴雲凰將鎏金槍舞成金輪,火星四濺中瞥見東南角燭台——青銅仙鶴銜著的不是蠟燭,而是半枚龍鱗金印。
"喀嗒。"
暗河裡的沉香木珠俄然發燙,她猛地後撤三步,十二具屍首竟在雨中化作血水,連玄鐵麵具都蝕成青煙。
匣中羊皮卷泛著詭異的靛青色,恰是兵部與淩雲派來往的密賬。
麴雲凰取下綰髮的鎏金槍,槍尖剛觸到天樞位,整麵石壁俄然翻轉。
最後一縷銀絲墜地時,渾天儀底座轟然移開三尺,暴露浸在鮫人油中的檀木匣。
她閉目將鎏金槍橫於膝前,指尖輕叩槍身暗紋。
十二道黑影自老槐樹冠飄落,玄鐵麵具在雨中泛著青光。
麴雲凰剛要伸手,忽覺腕間沉香珠狠惡震顫——東南角的燭火突然燃燒,密道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
"是碧磷水!"最後倒下的黑衣人嘶聲喊道,"你怎會唐門......"
渾天儀的裂縫正在以詭異的速率癒合,而靈台深處的刺痛愈發狠惡,彷彿有支玉笛在血脈中奏響某個陳腐的調式。
她咬破舌尖保持復甦,槍尖精準刺中仙鶴左眼。
密道石門在身後訇然閉合。
石縫間排泄的沉水香裹著鐵鏽味,恰是三日前她在兵部侍郎袖口聞到的味道——阿誰站在抄家聖旨旁嘲笑的文官。
麴雲凰將羊皮卷塞入貼身軟甲,俄然摸到牛超脫贈的犀角簪。
鎏金槍尖掠過古鬆的刹時,懷中的龍鱗金印俄然發燙,在夜幕中劃出一道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