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臉龐再次溫和起來，她看著采薇：“甚麼都不消說，明天你就去寶婆婆處取一些草藥熬成湯，……..實在，我比你更清楚禮法，隻是，我是皇上的女人，身不由己。”

“臣妾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講….”

采薇昂首在王美人跟前，她曉得，娘娘內心必然有苦衷。隻要娘娘內心不高興，就會彈奏這曲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

夜幕覆蓋著迎春殿，夜風緩緩，燈影雀躍。沉默好久，王美人平靜的奉告采薇：“采薇，我決定將吾兒墮掉…..”

“還是美人來唱，美人今晚可否為朕再唱此曲……”靈帝望著侷促不安的王美人，更是柔了情似了水。

靈帝清了清嗓子，唱到：“枝荷覺得衣兮，集芙蓉覺得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荷餘情其信芳…..”

靈帝大笑，正欲說話，卻見掖庭令掌管陰事的寺人神采倉促而來，下跪道：“啟稟陛下，天氣不早，陛下也該回寢宮安息，遵循陰事令簿記，今晚侍寢的是皇後。”

注1：東漢後宮設有皇後，朱紫，美人，宮人采女等品級。

阿誰夜晚，當靈帝初度禦臨了王榮，靈帝記著了這位女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靈帝也第一次，為了一名心儀女子而展轉反側。

“但是娘娘，采薇還是不明白，為何皇後生下兒子，就是龍子，而後宮娘娘們生下的孩子，就是草，乃至連生下孩子的權力都冇有？一樣可都是皇上的孩子啊。”采薇有些憤恚。

靈帝赤裸著上身，池邊的羽殤，盛著美酒。池中有美人爭相獻媚於靈帝，靈帝盈喜，舉杯瞻仰蒼穹，感慨道：朕如果萬年都能如許，那該多好啊。酌羽殤兮消憂。

采薇手腳敏捷的端來了一碗大棗湯，又想起了甚麼：“娘娘為何冇有將有身的事情奉告皇上呢？畢竟娘娘懷的是皇上的龍子啊。”

采薇揚起清澈的眸子，似懂非懂。

采薇吃驚的看著王美人，一時不知說甚麼好。娘娘臉龐在魚雁燈的映照下，從未有過的剛毅。

“隻怪吾兒來的不是時候……”王美人喃喃自語。

王美人回了北宮的迎春殿，北宮，是天子與嬪妃們的寓所。王美人因遭到靈帝的恩寵而遷到了迎春殿。雖是隆冬，天井裡的牡丹花卻因山泉水的灌溉而儘情盛開。丫環采薇一身翠綠裙衫，一張稚臉，笑意吟吟的等待在了門口。

靈帝順手摘下一朵浮於池麵的粉色蓮花，低語道：“朕看到這荷花，就想起了你。朕還記得那一晚，你為朕唱誦的《詠荷賦》.

王美人淡笑道：“皇後貴為鳳，皇後的子嗣就是嫡宗子，我等嬪妃美人的孩子，隻不過是庶子罷了。現在，皇後的嫡宗子辯兒，本年也應當五歲了，固然不住在宮裡，倒是真正的皇宗子，總有一日，他會回宮的。辯兒尚年幼，我等這些後宮們，又豈能在這個時候懷上皇上的孩子呢？”

“采薇，你如果真為娘娘好，明一早從速去做吧…….”

靈帝放下了簾子，回過神來。皇後在他的心目中，早已不再是曾經的母範天下，皇後的麵龐，因耐久的工於心計而落空了柔媚的線條，到處彰顯著盛氣淩人的姿勢。

王美人吹了風，打了噴嚏，采薇奉侍著換了襦裙，道：“娘娘多為肚子裡的孩子想想，謹慎著了涼。”

王美人見采薇跪在地上不起，心有不忍，便扶起了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