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聞言，女婢這才忙不迭地起家，顧不得擦傷的手掌，端起銅盆便迴轉。

他便是此院的仆人，北平王的次子劉承祐。

時下，中原天傾，社稷滅亡，中原無主，契丹據之。天下局勢，並冇有因為契丹兵強馬壯而平靜下來，反而跟著其暴政虐行，群情澎湃，血氣士民，爭相以抗。

未幾，幾名侍婢順次入內，服侍著劉承祐與耿氏的起居。之前的健婦姓李，是劉承祐母親李氏家裡人，被派到劉承祐身邊服侍。

“嗯！”劉承祐隻點頭應了聲，彷彿很冷酷。

現在正值晉開運四年（947年），不過於石晉君臣而言，大抵開的是噩運。石晉已亡，就在去歲臘月，契丹主耶律德光率師三十萬，大肆南來，滹沱水畔，中渡橋一戰，十萬晉軍，在主帥杜重威的強壓下不戰而降。

“本日來晚了！”劉承祐本身提了一下衣衿，有些逼迫症地將衽縫壓平，隨口問那健婦李氏。

仲春卯月之初，春雷乍動，細雨潺潺，淅瀝不輟的雨絲，和順地將城池表裡飄飛的草絮打濕。春雨被澤，津潤大地，儘力地將滿盈在這人間的殺伐銳氣消弭。

銅鏡前，劉承祐望著鏡中本身模樣，雙眼有些不受節製地眨動了好幾下。鏡像很清楚，但是有很長一段時候了，常常對鏡，仍舊有一種不實在感。

聽其言，劉承祐有些麻痹的麵龐上終究有了點動容，嘴角呈現了一閃而逝的抽動，並不能讓人看出他喜怒。

沉寂的長廊上，三名女婢端著洗漱用的盆、缽、盂，邁著小步子，悄悄地朝院深處的閣樓而去，領頭的是一名中年健婦。“哐啷”一聲，突破了院廊中的安好，倒是背麵的一名婢子，急步之下，摔了一跤。

當然，認識到本身就是那後漢亡國之君隱帝劉承祐的時候，劉承祐內心還是有些發慌的。不過，冇有太久便淡定下來。後漢都還未建立，又何慮他年之滅亡，做那杞人之憂。

厥後，“帶路黨”張彥澤率兩千騎為前鋒，倍道疾行，南趨而陷汴梁。在汴京醉生夢死的晉出帝石重貴，成心就義，還冇行動，便被皇城侍衛牙將擒拿。厥後石晉君臣素服出降，晉國遂亡。

前麵的健婦頓時眉頭大蹙，心虛嚴峻得朝樓閣方向看了看，隨即回身，神采沉凝地走到那女婢身前，死力地壓抑著嗓子，叱罵道：“你這賤婢，連盆水都端不穩！”

自當初落水，昏迷復甦後，劉承祐便“脾氣大變”，讓耿氏非常惶恐。半年多的時候下來，劉承祐完整褪去了少年的跳脫與荒嬉，轉而變得嚴厲呆板，寡言少語，不動聲色，而旁人不敢輕之。

思考間，劉承祐冷臉上的神采彷彿變得更加沉凝了。

奴婢們退下，劉承祐走到還在梳著妝的耿氏身後，輕按其肩，問道：“我，就如此讓人驚駭？”

迴廊環抱著中庭，二層的樓閣上，流派窗扉皆染著水霧，垂垂欲滴。大開的窗欞後邊，一道頎長矗立的身影沉默而立，悄悄地諦視著被綠樹紅花裝點的天井。清風徐來，晨起的困頓，消去很多。

隻因王府的仆人，北平王殿下心憂社稷之危亡，顧念天子之蒙塵，表情日漸鬱憤。前兩日方有一名東圊汙仆與人談笑，為北平王撞見，一番責打，直接被趕出了王府。結果自是上佳，高低警省，府內寂然，冇有人再敢有大言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