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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大半生的汗青，在我那本自傳《饑餓的女兒》裡詳細寫了。寫那書，是十一年前，在倫敦開了個頭，就回南岸故鄉持續寫，正值酷夏，母親一大夙起來做稀飯，偶然加綠豆，偶然加冬莧菜，偶然加京彩瘦肉，稀飯到中午已涼，吃時恰好。她做的涼菜每天不一樣，尖椒清炒後，與生萵筍絲相拌，折耳根配嫩子薑薄片，空心菜在開水裡焯過，放油辣子蒜鹽。醬油、糖醋茄子排骨，平淡開胃適口。算起來，當時她七十二歲。母親的暮年以1996年為界，之前與父親在一起，不必擔憂。父親1999年6月15日過世後，她過的日子，都是她描述，姐姐哥哥的描述，嫂子乃至鄰居的描述，除此以外，我知之甚少。這功課得好好做，我才氣弄清楚。

他有興趣看我寫的小說和詩，給出很好的指導和編輯。

我說要好好想想。

除了寫東西，他說我應當在上學之餘找事情，他不成能養我。我英文不好，絕冇有好事情等我。他說你身材如此好，何不做拍照時裝模特兒，贏利又多，又不需花太多時候。

我做完手術當天，丈夫就飛到上海與前妻見麵。他和前妻都是上海人，她從澳大利亞歸去看孃家人。母親朝晨去菜市場買了隻老母雞給我補身材，母親怕血，不敢殺。父親眼盲，母親就扶著他到走廊裡，把刀遞給他。父親把雞交到母親手裡，母親還在顫栗。她怕血。這點我與她不異，最驚駭殺生。如果父親不殺那不幸的雞，母親隻得乾瞪眼，我也冇有吃的。

我該如何答覆呢？

偶然他陪我，偶然我一小我去。有一家時裝雜誌要求嚴格，說我腰上有贅肉，必須減去。有一個禮拜我就隻喝水和吃生果，做仰臥起坐，立竿見影，身材尺寸合格了。我能贏利了，他的興趣大起來，在電話簿黃頁上找電話找公司。有一天他說拍私家電影更好，找到一家公司，按小時付酬。第一個主顧，一個頭髮微卷的英國中年男人，拿著錄相機，要我先拍情愛戲，脫得一絲不掛。我很活力，拉開門走了。

他愁眉苦臉，最後是他的一個英國女朋友給他下了決計，結婚並不會給你帶來災害，你怕甚麼？

他說我就是他想找的人。

結婚或是不結？他躺在地毯上，痛苦地想，像憂?萬分的哈姆雷特。

阿誰下午，他要看我身材。我說，那就劃一吧。我們相互脫了衣服，他從前麵抱住我。我把他帶到鏡子前，側過身去看他身材。他要與我做愛。我冇同意，說還冇有籌辦。他冇有不歡暢，隻是瞭解地點點頭。

他說見麵前擔憂我不會大熱天來見他，天底下女人都死要麵子，讓人討厭，而我不一樣。他問我是不是處女？我說我不是，能夠向來就不是。

不成思議，到故裡給母親奔喪的第二天淩晨，我會躺在外甥女小米的床上。窗簾透出微小的光來，牆上有幅畫，是日本導演宮崎駿動畫片裡的幽靈公主，她騎在白狼身上，披著銀色的獸皮披風，手持長矛和短刀，短髮飛揚，氣憤又聰明。對我而言，非常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