伉儷兩個說了幾句話，便各自入眠。

陸煥成整了整衣衫，輕哼了一聲，拾階而上，長春掀了簾子，他邁步入內。

恰逢此時，夏春朝自內裡使了人出來，說道：“曉得親家老爺出門未曾帶衣裳，奶奶使我到老爺那邊去尋件昔日裡穿過的來，親家老爺稍待半晌。”言罷，便出門去了。

陸誠勇道：“連日落雨，好輕易今兒氣候晴好，嶽父往城裡看戲去了。”

陸煥成穿戴件半濕不乾的衣裳，一身騷剌剌的，坐在炕上，冇半分好氣。

陸煥成道：“如何不請？大夫說她是又發了肝氣病，須得埋頭保養。但是你也曉得，你不在家中，她內心如何好過？整日夜的哭，隻叫著你和紅姐兒的名兒，現在也還是吃著昔日那些藥，乾熬著罷了。”

陸煥成早已推測這兒子必不承諾，不過隨便勸勸，見公然如此，也就不再多說，扯了幾句閒話，又說要看孫女。

那陸煥成正盼她此言，卻又裝腔作勢道：“住在親家家裡，怕有些不好。”陸誠勇說道：“嶽父今兒約莫住在城裡了，天氣晚了，父親住一晚再去罷。”

陸煥成還待作態，卻聽夏春朝說道：“如果公公執意要去，我便叮嚀家人套車，隻是城門關了，不知公公又往哪家外宅睡去？”

夏春朝笑了笑，說道：“再如何，也是你家人。現在你過來了，我也就懶怠再去計算昔日那些個了。”

陸煥成見狀，非常訝異，半晌方纔點頭道；“你這腿，竟好些了。”

眼看將到掌燈時分，夏春朝在內裡熬不住了，親身出來講道：“天已晚了，想必城門已關，公公不如住上一晚，明兒再進城去罷。”

那陸煥成嘴裡“啊呀”一聲，趕緊將孩子還給夏春朝，卻見他那醬色褂子上濕漉漉一灘。

少頃，她又出來，說道：“少爺奶奶請老爺出來。”

長春聞聲昂首，見了他，笑道：“本來是老爺到了，才傳聞老爺過來，大夥還不敢信呢。”說著，丟下扇子，起家往內裡通報去了。

這廂，夏春朝打發陸誠勇洗漱了，自家也清算結束，哄睡了女兒，同丈夫上床寢息。床笫之間，便問道：“他本日來，是做甚麼來的？又是討錢的？”

也是搗蛋，那玉卿到了她祖父懷裡，還不過半刻工夫，哼唧了一聲，便大哭起來。

陸誠勇聽了這話，便有幾分膩煩，不睬此言，轉而問道：“兒子走了這些日子，老太太、太太卻還好麼？”

陸誠勇見父親出去，頓了頓，扶著炕沿緩緩下地，道了一聲：“父親。”

陸煥成跟著家人一起向裡，暮年間他往夏家提親之時，夏家已然遷入城中，他卻未曾往這親家的老宅來過。

陸煥成那裡肯信，指著西牆下襬著的雙扇獸麵紗櫥說道：“看那櫃子棱角，清楚纔打磨出來不過半年的工夫，又怎會是新上的漆？我浸淫古玩也豐年初了，這點點眼力還是有的。”

陸誠勇正叮嚀丫頭與他擦拭，聽了這話，頓時神采一沉，說道：“父親這是甚麼話，孩子尚小，這也是常事，那裡就扯上那些不相乾？”

飯後，陸煥成還是坐著吃茶閒講，始終不提解纜拜彆。

陸誠勇見父親將話攤開，乾脆便說道：“父親也不必說了，兒子走前已將話說的明白，家中大半財產都留給老太太、老爺太太養老，並算弟弟今後用度讀書的錢。文書既已立下，兒子也不會歸去。兒子在這裡住的舒心，也不必家裡掛念。我也曉得春朝不受家裡待見，也不帶她歸去討阿誰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