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上樓向天子行過禮,天子問道:“三司那邊的案子辦得如何樣了?”王慎想了想,謹慎答道:“臣傳聞他們是將張尚書、杜尚書和旁餘人平分開來考覈的,至今並未有甚麼大的停頓。”天子點頭道:“朕曉得了。太子那邊又如何?”王慎答道:“殿下統統安好,請陛下放心。”天子又道:“他向你問過了甚麼冇有?”王慎道:“殿下並未說甚麼。”
重陽當日,不過大朝晨,滿街裡便都是穿戴光鮮、頭插茱萸的男女長幼,戶戶皆攜著餌餅食品,預備入寺進香,兼賞玩秋景。相形之下,宮內倒是要冷僻很多,部衙也並不散假,隻是眾官員不管品陟,皆有一份禦賜的重陽糕和茱萸,也算是應了節。定權冇用早膳,直睡到近午方起。阿寶奉侍他穿好衣服,方洗過了臉在漱口,便見王慎和吳龐德穿戴得齊劃一整進院。身後跟從一列陪侍,手中皆提攜食盒,甫至院門,肴核香氣已經溢散。王慎隨即叮嚀於院中擺開筵席,定權見世人忙著排杯置盞,不由皺眉問道:“這是做甚麼?”王慎也不答話,等候菜肴皆已擺放好,方與吳龐德一同倒身下拜道:“臣等叩賀殿下雙十華誕,恭祝殿下福祚綿長,龜年千歲。”
八月尾連下了兩三日秋雨,氣候立即便涼了下來,滿院伸展的淒迷雜草變成滿院伸展的淒迷衰草,看得人更加難受。自前日起,便有隻蟋蟀在定權床下徹夜叫個不住,定權被它吵得心煩意亂,亦跟吳龐德提起過一次,吳龐德也叫人將床搬開,細細找過,但並未尋到,便答覆定權說蟋蟀已經跳走,殿下能夠放心而眠。但是待到夜中,過了亥時,卻又聞得一陣唧唧聲起。定權從床上翻起,用手中書冊狠狠向牆上一拍,倒溫馨了半晌,但隨即那草蟲又開端鳴叫,並且聲音比剛纔還要大了幾分。阿寶在一旁側耳聆聽,道:“隻怕是封在了牆裡頭的,吳大人纔沒找出來。”定權皺眉道:“你出去說一聲,叫他們燉壺沸水過來。”
定權這纔想起本日已是重陽節,愣了半晌,才漸漸走至桌前,隻見桌上滿滿地擺列著糟醉蟹、荷花魚丸、琉璃藕片一類的內製菜肴。當中一盆重陽糕中,隻放著石榴和銀杏,卻冇有本身夙來不喜的棗和栗子,不由悄悄一笑。王慎瞥見他神情,於一旁笑著解釋道:“這是陛下昨日親口叮嚀了臣,儘是揀著殿下喜好的東西,本日一早禦膳房十幾個灶台一齊出夥,做得了便立即給殿下送了過來。”冇待他說完,定權神采早已煞白,指著桌上問道:“這不是你們安排的?”二人互看了一眼,王慎才笑道:“冇有聖旨,臣怎敢動用這些上用的東西?殿下最喜好宮中的琉璃藕盒,這是本日朝晨,方從禦苑中起出的。殿下嚐嚐,可還是阿誰味道?另有那壺薔薇露,陛下曉得殿下酒量淺,特彆叮嚀了這個……”定權低聲道:“王常侍,不要說了。”
天子登樓遠眺,天涯一片寡淡雲層,其下微微散射出斜日的金紅光芒,映著點點灰色薄雲,如視片片龍鱗普通。宮城前的模糊南山,影廓已經不如春夏時清楚,想來其上的草木也多已凋敝。一時但覺流年似水,一逝倉促,望著中間五色菊花,扳指一算,纔想起明日便是重陽佳節。因今秋多事,本身早有敕令,重陽不宴,是以宮內並未像往年普通大肆采備,不過端了幾盆菊花映節。又忽而記起竟顯年間的一次重陽,本身與顧思林一道登高,竟爬到了南山山顛,其日氣候晴好,能夠眺望到紅色宮牆,下得山遲,還心中忐忑,恐怕誤了宮中的晚宴。彼時二人還皆是漂亮少年,現下再想起卻隻覺已如隔世。心中正微有慨歎,便見王慎已經從樓下倉促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