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捂著半邊臉頰,忍淚道:“殿下,射禮開端了。”
東陽還是還是忿忿,半個身子都探出了雕欄,若不是陳璋將她拉著,她早不管不顧地跳下去了,她嚷道:“這都是甚麼正理?非逼得殿下給她當靶子麼,她覺得她是誰,她自個兒先手讓殿下給她當靶子,如果傷了殿下,待會兒殿下便是想讓她當靶子也不能了。”
像是用心說給她聽的,令儀也隻是無聲地笑了笑,她單身進的射宮,因怕有人慾肇事端,她讓東陽與陳璋一同在閣樓上旁觀射禮,眼風不自發往閣樓看去,公然瞧見了扒拉在雕欄上用力往這邊瞧的東陽,以及站在一旁滿臉寫著生無可戀的陳璋。
東陽掙開了他的手,瞪大眼:“神官這是做甚麼?神官是同琅華殿下一夥的麼?”
既然是令姝提出的比試,端方天然就是由她來定了,她笑盈盈地指了劈麵的箭靶,對令儀道:“平常的射箭都太沉悶了,與姊姊這麼久不見,我想姊姊的很。今兒個我與姊姊較量些刺激的,箭靶便不必了,姊姊站去那邊,頭上頂個果盤來,給令姝當箭靶好不好?”
“不然神官為何要禁止奴,”她滿麵的嫉惡如仇,“奴一雙眼腐敗的很,神官向著誰奴天然是看得出來的,本日自打殿下入了射宮,神官便三番五次地禁止奴為殿下喝采,現下又不允奴替殿下打抱不平,神官是甚麼意義,神官本身曉得。”
令儀站在原地冇有動,令姝倒是對反對之言充耳不聞,撫著箭羽道:“姊姊是信不過琅華麼?琅華的箭術是裴將軍教誨的,師父百步穿楊,琅華這個門徒天然也是不輸於他,更何況琅華待會兒也要給姊姊當箭靶的呢,姊姊在蜀地虛度了那樣多年,琅華都未曾怕姊姊會傷到琅華,那姊姊又何必怕日日勤習騎射的琅華呢?”
殿門前約莫九十步張設有箭靶,西邊與北邊各十步處設了擋箭用的圍壘,聽聞在未堆設圍壘前總有技藝不太高深的大臣手滑將箭射偏,誤傷了旁人。殿前的白玉階下有五套裝箭支的木楅,龍首蛇身,齜開的利齒格外猙獰。
是個不分伯仲的成果,射禮本該是點到為止的,令儀也不欲出甚麼風頭,如果她想,十支都能正脫靶心,正要回身離場時,一旁的令姝俄然開口對天子道:“父皇,兒臣有一事想求父皇應允,兒臣想與令儀姊姊,再比試一回。”
射禮的前四支箭都是要天子來射的,令儀瞧著服紫綬金的裴丞相走上前來,向階上端坐的天子奏請道:“有司謹具,請射。”
沉悶的鼓點便響了起來,像是要震破皇城上方矇蔽驕陽的陰雲般,近侍上前為天子遞上弓箭,令儀不自發地眯起了眼,樂聲沉重低緩,天子漸漸抬起了雙臂,於正中將花梢的羽箭搭在弓弦之上。一,二,三,四,五,六,她數著樂曲的節拍,恰在第六節時第一支箭脫弦而出,如流星般正脫靶心,圍觀的群臣讚歎地喝采,唯有令儀隻是不動聲色地鼓了鼓掌。
卻還是要看他的意義,天子內心有些不悅,令儀生性過分倔強,這點是隨了紀氏的,當年本身起兵勤王,打得是清君側的名號,紀氏一起跟隨,合該是伉儷情深,哪曉得最後卻成了那樣的結局。令儀本日未曾帶有帷帽將臉遮住,那張類似的麵貌就這麼直白地擺在麵前,天子越看越是墮入舊事中不成自拔,乾脆拿起手來遮住了眉,開口道:“那你便與琅華再比試一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