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統都在預感當中，卻又與預感有所分歧，息何皺眉，約莫是他插手得太多，讓命途開端微不成察的偏移，先是太子的死，緊接著帝位易主，陳璋的叛變是他始料未及的，可這些都無關痛癢，他的目標始終隻要一個，就是最開端時他對她說過的話。

新帝上位第一件事情便是下聖旨將令儀召返來，李灃還記得當時的景象，新帝身著袞冕，日月星龍在衣，四章為裳，在大行天子梓宮前對朝臣道：“父皇生前最疼的便是蜀華公主，若無她相送，先帝之靈必將難安，傳朕旨意，讓皇姐速速回京，為先帝哀哭。”

說完便回身去了，風將她的氅衣吹得鼓脹，那一彎露在內裡的脖頸，是雪色以外的絕色。

令姝沉默不言，乃至於殿中的其彆人連大氣也不敢出，如許的威壓與生俱來，讓人喘不過氣，半晌後她對哀哭的百官嬪妃說道，“出去吧，留皇姊在這裡陪朕便好。”

話纔開端的時候，令儀一如往昔波瀾不驚，可自紀氏的名諱從令姝口中說出時，她俄然展開眼，偏過甚來，掀唇道，“咎由自取？”

嗬叱聲繞著朱雀門盤桓，金吾衛麵麵相覷後抱拳跪下，垂首道：“陛下有令，請蜀華長公主下車，趨步入宮，以示忠孝！”

顯而易見的刁難，裴英在頓時麵色尷尬，卻無能為力，軒車內傳來令儀安靜的聲音，“既是陛下所令，蜀華遵旨。”

到底還是本身贏了，令姝心底在喝彩雀躍，她要的不就是這些麼。自令儀將戶部的案子查出來後，她便發明先帝對令儀的態度有所竄改，乃至在很多事情上很較著地偏向於令儀。河東道賑災的差事是她主動讓出來的，如果讓她前去河東道，天高地遠，更不曉得令儀會在京中折騰出甚麼花腔來，她付諸了十幾年的心血，焉能容她輕而易舉踩踏。

一起無風無雪，令儀的神情卻冷如冰霜，她連手爐都丟棄了，雙手規正地覆在膝頭，問息何：“座上如何看？”

他操碎了心，但令儀返來之前他又不能輕舉妄動，幸虧令儀終究返來了，她麵上還能看出大病初癒的怠倦，李灃體貼腸問她，“當真不要緊？”

車簾翻開，她著麻衣，外披白氅，冰天雪地中烏髮挽起，娟秀的眉飛揚入鬢，她下車時援著袖口，能辨識出那比雪更瑩潤精美的手腕，纏了條紅絲絛，年青而潔淨。倏爾她把手掖在袖中，六合間唯有的那點色彩就被遮住了，她回身對裴英垂首，“多謝相送。”

如此一來，令姝名正言順地登上了皇位，尊皇後為太後，馬上下旨召回遠在河東的令儀回京，被雪鋪滿的長安道，是通往刀山血海的路。

令儀笑意生寒，息何就坐在她身邊，那長安中又是那裡來的國師祈天？除卻陳璋，再無旁人了，他與息何身形類似，又熟諳息何的般般舉止，想要冒充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隻是她千萬冇想到，息何身邊的人也能夠出岔子。

她向令儀招手，“過來，來朕身邊跪著，父皇等了姊姊好久，姊姊冇返來，他連眼睛都不肯閉上呢。”

話裡透著陰冷，讓跪在前麵的李灃頭皮發麻，他曉得新帝不喜令儀，這突如其來的更替對令儀在京中的局麵更是雪上加霜。畢竟新帝是由羲和神宮親口承認的天子，祭奠台上，眾目睽睽，名正言順極了。

令儀點頭，說已經大好，讓李灃不必擔憂，聽她這麼說，李灃才鬆了一口氣，他雖是在都城，卻對這一係列的變故無能為力，而大行天子駕崩時令儀尚在河東，隻能眼睜睜看著令姝受贈玉珪紫巾，即位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