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七馬八的瑣事多，奚大爺打小就是個鷹嘴鴨子爪1，慌起來半點眉目摸不著。這個院兒裡隻要烏長庚師徒和死人打交道多，奚大爺之前瞧不上他們，這回不恥下問請教來了，因為大奶奶脖子上那道口兒太長，本身措置不了，讓媳婦耷拉著腦袋下葬又不好，得想體例縫合起來。

烏長庚吸完一鍋煙，敲敲煙桿兒，“鶴年堂那兒，倒是有家皮匠鋪子情願接這活兒。”

果不其然，奚大奶奶被大姑子欺負得冇活路，本身想不開，在大姑子房裡抹了脖子，血趟得滿炕儘是。

這兒閒談呢，聞聲院子那頭吵起來了，本來大雜院嘛，甚麼人都有。這院裡住了戶姓奚的，之前有錢，開金店的，厥後一代更比一代懶，你不乾我也不乾，到最後散攤子了，吃完了財產搬到同福夾道來了。人換了環境，心氣兒一低能品出點過日子的味道，既式微了，就那麼姑息過吧！一大師子各奔出息，平時少來往。本來還算承平，但是有一天出了閣的大姑子死了男人，婆家待不住了要回孃家。返來返來吧，大不了多副碗筷。誰曉得這大姑子是屬黃爺【黃鼠狼】的，借住在兄弟家還管上事兒了，整天的擠兌弟婦婦，這看不上那看不上，比婆婆還短長呢。吃著人家的飯，又好【 hào】給人當家，這誰受得了啊，姑嫂見天的鬨。男人冇法說話，眼不見心不煩，躲出去了，留下母的兵戈，雞飛狗跳的。

奚大奶奶嗓門不高，罵不過大姑子就哭天抹淚，“掃把星，禍害完了夫家禍害孃家你。你是誰呀，上我們家蹭吃蹭喝不拿一個子兒，給你個安生立命的處所是念著骨肉親情，你倒好，褲襠底下插令箭，你裝主子奶奶來了……”

還冇說完，角門上把人扔了出來，夏至當場翻了兩個跟頭，栽在那兒起不來了。賢王府的戈什哈還罵呢，“小子，今兒是你有造化，十二王爺給你討情，該著你陽壽冇到頭。歸去緊著點兒皮，下回彆叫我瞥見你，如果大街上遇見，二話不說撅斷你第三條腿！”

這是出事兒了？她蹦下床出門看，奚家門外站了好些人，女人們捂著嘴竊保私語，臉上有驚駭也有可惜。夏至從背麵木愣愣出來，探頭一看，“死人了吧！”

定宜不愛道人是非，一人一個過法兒，如果不吵，冇準人家還抱怨敗興味呢。她忙著起油鍋炒雪裡蕻，那邊聲音漸小了，隔一會兒瞥見大姑子出來，額前飄一縷劉海，特長往耳朵前麵一撥，挺了挺鼓鼓囊囊的胸脯，拎著瓦罐舉頭闊步出門打粥去了。

還能說話，想是死不了了。架起來吧，攙著往回走。到了地安門那兒，定宜對白師爺千恩萬謝，這大半夜的，弄得人睡不好覺，真不美意義。

“這股勁兒！真不是善茬兒……”院裡幾個女人聚在一塊兒嘀咕，“這可比婆婆難服侍，全部兒一活爹呀！”

罵完瞭如何辦呢，罰跪吧！跪在南牆根下，不發話不讓起來。飯冇人做了，師父得替他上七王府賠罪去，定宜就留在家裡服侍他。大雜院的廚房不說夥著用，反正夏天都支在外頭。房簷下搭個小棚子，砌上一個土灶，能架鍋就成。

“我找誰呀？外頭乾這個的我一概不知，也一概不熟諳。”奚大爺腿都矮半截了，哭喪著臉說，“她活著冇跟我過上幾天好日子，下輩子不能讓她咽不下去東西。烏大爺您給我指條道兒，我對不住她，總得讓她全須全尾[yǐ兒]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