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曉得這藥是誰讓給的嗎?遲誤了差事你吃罪不起!”
正瞎揣摩著,後邊有人扯她衣袖,轉頭一看,一個長隨打扮的往她手裡塞了個瓶兒,邊使眼色邊道:“這是鶴頂血,轉頭你瞧準了機遇餵給安靈巴武。”
還真的呢,這小子橫是不要命了!那位王爺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你言之鑿鑿,我卻不信,非得你死一回,才氣曉得這話當不當得真。”
她推了他一把,“歸去洗洗歇著吧,您今後是爺了,我另有活兒要乾呢。您衝我抱怨,挨不上!”
身首分離,看上去有點奇特。之前嗚嗚悲鳴的喪家被這一幕唬住了,彷彿忘了哭,但是俄然回過神來,便迸收回更加撕心裂肺的呼嚎。定宜總不忍看這幕,死了的人死了,活著的人要接受痛苦和煎熬,因為經曆過,像個惡夢不敢回顧。
正憋著一股勁兒,來了個侍衛打扮的上前叫她,咳一聲道:“你,手上活兒撂下,那兒王爺傳呢,跟著疇昔叩首吧!”
定宜一行人打門前過,算盤珠子吵得腦仁兒疼。她彆過臉去,彷彿能遁藏似的,捱過了這截就好了,三伏天兒,太陽底下待久了要發痧。
扒著轎沿往台子上看,已經到了拱手話彆的當口。順天府尹她是熟諳的,可惜人家往那頭去了,遠水救不了近火。傳她的不知是位甚麼王爺,她偷著瞄一眼,兩隊侍衛簇擁著鳳子龍孫過來了,她胸口跳得砰砰的,有種大難臨頭的預感。這時候來不及想太多了,一雙描金皂靴踏進視野,她緊走幾步上前,不等人發話,先跪下磕了個頭,“小的沐小樹,給王爺存候啦。”
“那不一樣,不一樣……”
她是個學徒,打掃法場也有她一份,頂著大日頭撒土蓋血,她可比他繁忙多了。
中午三刻眼看到了,劊子手都就了位,包大刀的紅布也摘了,刀背上兩朵小紅花映托著寒光四射的刀身,有種奇特的對比。老百姓看熱烈,爬樹登高唧喳指導,這會兒也靜下來了。報時官揚聲高呼“吉時到”,又是一聲炮鳴,恍忽聞聲刀鋒破空的吼怒,然後傳來沉悶的噗噗聲,噴湧而出的血按不住,很快染紅了四周圍的黃地盤。
夏至哭喪著臉挨在一邊,瞥見袖口上濺的兩滴血直犯噁心,嗚哭泣咽道:“我恨我爹媽啊,窮死餓死也不該送我學這行當。這叫甚麼呀?”他兩手攤在她麵前,“你瞧瞧,瞧見嗎,我手上沾血了,我他媽夜裡甭想睡囫圇覺了,今兒早晨咱倆做伴吧!”
踮腳看,鶴年堂門口搭起了棚子,臨街商店全在門前擺上條案,備酒、供好了白米飯和蒸菜,這是給犯人送行。鬼域路上能夠冇有歌樂,但不能冇有酒菜。如果犯人情願賞光吃一口,那這家就積了大德了,閻王爺會在賬目冊子上記上一筆,這家能夠貼大紅對子籌辦一回,比辦喪事還熱烈呢!
定宜啊了聲,明天就交代在這兒了?
硃砂打勾,這就要開刀問斬。夏至顛末她跟前,她悄悄把一塊薑塞進他嘴裡,這是師父事前交代的,一則壯膽,二則醒神。劊子手技術也分三六九等,好的把式勁兒拿捏得很準,斷頭不掉頭,便於喪家收屍縫合。至於夏至如許的新手,就不期望乾得標緻了,穩紮穩打纔是正理。力道冇用好,一刀下去卡在脖梗這兒,那陰騭可就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