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雲果瞧了它半晌,見它彷彿已無再戰之力,心下微緩,“好牲口真難對於,這幾棍子隨便一次劈在人身上,哪有不皮開肉綻還能站起來的?我前後砸了隻怕有六七十下,這才取勝,生命力固執如此,卻不是我人族能媲美。”他長舒一口氣,擦了擦滿頭大汗,背後已然被汗水濕透,一陣夜間冷風颳來,直打了個顫抖。他從樹上縱身而下,走到雪狼身前一丈,對著它道:“存亡由天,六道循環,這輩子多積德果,來世說不得便有天大福緣。人也好,牲口也罷,妖也好,精怪也罷,眾生劃一,你這廝固然凶頑得緊,我還是放你一命,今後須得好生檢驗纔是。”
還是理來講,敵方弱勢,應當乘勝追擊,一鼓作氣。而雲果卻非常謹慎。貳心中暗道:“這牲口極其耐打,我若一時半會兒不能取它性命,隻怕緩過勁來,便要與我凶惡廝殺,絕地一撲卻也不是鬨著玩兒的。不如我以退為進,先立於不敗之地。”這般想著,他微微點頭,四下裡看了一圈,瞥見百丈外一顆巨大雪鬆,當下便有了主張。
恰是三月末梢時節,氣溫略有回暖,卻仍止不住高寒地區大半年飄雪的景象。天澤城坐落在這距海麵千丈高處,倒也難為了城中幾萬百姓。
那巨狼瞪起一雙血紅的眼睛,牙齒間淌著口水,喉間嗚嗚直響,全部身材都弓了起來。下一秒它發力上跳,血盆大嘴冒死撕咬,卻還是差了幾尺間隔。雲果見狀揮起手中雪鬆便是一記凶惡劈砸,直將巨狼砸得一聲哀嚎,摔將在地。那雪狼落地緩了半晌,持續上跳,雲果也不客氣,運轉起體內真氣便砸去。如此又砸了三四十下,那雪狼哀嚎不已,眼中凶惡與淒厲交纏,長嘴中吐出數口鮮血,後腿一軟,支撐不住,順勢便趴在雪地裡,伏著腦袋,耷著耳朵,渾身顫抖,彷彿已經筋疲力竭。
太陽已然落山,這極西北之地頃刻被夜色包抄,萬山伏眠,四野沉聲,八麵儘是雪地鬆林,寥寂悠遠,一時候溫馨得冇有半點聲響。
雲果固然驚了一身盜汗,卻不鎮靜,麵前孽畜已是強弩之末,不複當初英勇,當下壯起膽量,單腿點地,翻身騎上巨狼後背。他體內真氣滾滾如潮,就勢湧到雙手當中,霍然一聲龍吟虎嘯傳來,隻聽他怒喝一聲,雙手五指屈伸成爪,狠狠插進巨狼背部。口中厲聲道:“你這廝太也不見機,非要弄得你死我活才罷休麼?六合為證,雲果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我敬你一聲狼兄,身後可彆找小弟的費事!”話音剛落,他雙手真氣暴漲,用力一扯,竟硬生生將那雪狼的背部扯開一道三尺大口,一時候溫熱的血液漫天飛灑,染紅了少年一身青衣。那巨狼隻感覺背部被人扯破的痛,一時四肢狂跳,翻回身材,仰天長呼,淒厲萬分。雲果騎在它背上,雙臂深深陷進巨狼背部,死死捏住那條巨大堅固的脊梁骨,非論巨狼如何翻滾,就是不放手。隻聽“哢嚓”一聲,一根比碗口還粗的脊梁竟被他掰斷,硬生生扯將出來。月光下,隻見一個少年騎一匹巨明白狼,背後裂口戳出一截紅色脊梁,煞是可駭。
他嘿嘿直笑,眼裡流著幾分滑頭,那巨狼看他臉孔神情,頓時凶性大發,那裡還忍得住?當下拖著不聽使喚的龐大身軀連抓帶嘯,便要撲來。雲果拇指從鼻尖上撩過,咧嘴一笑,手腕轉動,大樹後發先至劈將在巨狼頭上,接著後退十幾步,轉眼又拉開了彼其間的間隔。那巨狼狂嘯連連,奮力追來,雲果回身便跑,直往百丈外的龐大雪鬆奔去。這般過了十幾息工夫,巨狼身材微微緩過來,速率也越來越快,雲果心中歎道:“還好冇有硬碰硬,不然這一會兒工夫,鐵定是砸不死這牲口的。”他看了一眼近在天涯的大樹,提一口氣,身子一輕,飛到枝椏上,離地三丈不足,戲虐地看著樹下巨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