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熱,便有些懶懶的。”黛玉輕聲慢語,倒是神情淡淡。賈母在旁見著她如此,心下一歎,轉眼又見著一赤金點翠的麒麟,心中一動,伸手拿了起來,笑道:“這件東西彷彿見過哪家孩子也帶著這麼一個。”當即便有寶釵含笑道:“史大mm有一個,比這個小些兒。”
隻寶玉已是忙取了那麒麟,揣在懷中,又怕旁人瞥見,不免拿眼瞟人。但是世人卻都不睬論,連著黛玉也不過淡淡一眼,寶玉便鬆了一口氣,且將那麒麟又好好兒攏住。賈母冷眼看著寶玉如此,心內不免越加感喟,但是再看著寶釵端莊坐在那邊,轉念一想,畢竟她心中有所定論:玉兒待寶玉當真如同兄妹,並不見旁樣考慮,且另故意遠著。既如此,一時也是強扭不得。倒是寶玉待雲兒也似與旁的分歧,她雖父母上頭短了些,脾氣模樣兒卻好,也是大師出身,家聲根底相稱――非論如何,總比那寶丫頭強上數倍。
說罷,他又取出一個荷包,內裡沉甸甸的,卻都是銅錢的聲響,竟是意欲拿著這個賠罪。春纖雖隔了兩三小我,倒也瞧見了幾眼,那男人生得好邊幅,粗布衣裳,卻有些說話做事的聰明。她見著如此,心內又也有幾分感喟,因張口道:“我不要那錢,本也不過受了些驚嚇罷了。這時已是好了。聽你說來那家也不敷裕,卻不需冇得在我這裡花用,倒不如先與她抓些藥來吃。”
史鼐夫民氣中生疑,然對著一個婆子,又是這麼好似不打緊的話,自是笑著答允下來,又問了賈母身子安康並賈家高低人,方與了個上等的封兒,打發她歸去。本身卻立時請來妯娌忠靖侯史鼎夫人,皺眉將一番話說與她,後又歎道:“雲丫頭的出息,你我也都明白,本是作準了衛家,兩廂裡都是說得不錯。我也瞧過衛家小子,又細細探聽過風聲,邊幅才調都是不差,實在是個好的。本來這事由此做定,你我兩家也算未曾孤負了大哥,也是教養雲丫頭一場了。誰知老姑母偏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倒是奇怪,內裡的意義,我倒有些不分瞭然。”
這婆子忽如其來的一聲,頓時讓場麵一靜。旁的賈家的婆子原見著她趁亂竄出去,上來就想要拿了她的,猛聽得這麼幾句話,倒是站住了,一雙雙眼都落在春纖身上。春纖聽得這兩句話,饒是她非常敏捷,一時也是愣在當場,半日不能言語,腦中已是閃過各種百般的情節來。
有了這等考慮,又想起先前各種,黛玉小小一張臉龐,由不得透出些青白來,卻忙垂下臉,不欲旁人窺見。誰知那寶玉本就待她故意,此番正無旁事,便坐在一側翻檢那些法器來,又與賈母、黛玉說些閒話。此時見著黛玉沉默不語,半日未曾迴轉,他便擱下那些個東西,先要湊來與她說話:“mm如何不說話?”
由此,賈母心中便生了成算。
正自想著,誰知黛玉卻悄悄碰了碰她的手,又湊到她耳邊低聲道:“究竟甚麼原因,那婆子倒是尋到了你?你現在又如何?”
心內這麼想著,春纖麵上半點不露,隻攙扶著黛玉入了內裡。自又有那張羽士請寶玉所戴通靈寶玉,且與那些同道的道人相看,轉頭便送了滿盤珠寶金玉法器。又有賈珍於佛前占了三齣戲來,倒是《白蛇記》、《滿床笏》以及《南柯夢》。賈母聽得第二本尚且說一句:“神佛要如此,也隻得罷了。”聽得第三本,竟無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