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熱,便有些懶懶的。”黛玉輕聲慢語,倒是神情淡淡。賈母在旁見著她如此,心下一歎,轉眼又見著一赤金點翠的麒麟,心中一動,伸手拿了起來,笑道:“這件東西彷彿見過哪家孩子也帶著這麼一個。”當即便有寶釵含笑道:“史大mm有一個,比這個小些兒。”
心內這麼想著,春纖麵上半點不露,隻攙扶著黛玉入了內裡。自又有那張羽士請寶玉所戴通靈寶玉,且與那些同道的道人相看,轉頭便送了滿盤珠寶金玉法器。又有賈珍於佛前占了三齣戲來,倒是《白蛇記》、《滿床笏》以及《南柯夢》。賈母聽得第二本尚且說一句:“神佛要如此,也隻得罷了。”聽得第三本,竟無言語了。
黛玉原在她跟前,又是心機慧黠,夙來敏達,聽得著幾句話,麵上不由微青,卻隻緊緊握著春纖的手,再冇顯出一絲半點來,心中卻已是生了惶恐:這三本戲,恰是打了個循環,大有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的意義。從這說來,卻正應了賈家,實在令民氣驚――莫非這滿天神佛,當真是有的?
有了這等考慮,又想起先前各種,黛玉小小一張臉龐,由不得透出些青白來,卻忙垂下臉,不欲旁人窺見。誰知那寶玉本就待她故意,此番正無旁事,便坐在一側翻檢那些法器來,又與賈母、黛玉說些閒話。此時見著黛玉沉默不語,半日未曾迴轉,他便擱下那些個東西,先要湊來與她說話:“mm如何不說話?”
邊上的婆子等也無可無不成,隻道:“原是小事,大姐們緊著服侍老太太、太太、奶奶並諸位女人纔是逼真。”誰知說話間,這事兒早已傳到賈母處,她夙來有些憐老惜弱的,雖感覺觸了些黴頭,到底叮嚀賈珍與那婆子一家些銀錢,隻說:“也是他家不幸,到底也是緣分一場,既是見了,便散了些也無妨的。”
史鼐夫民氣中生疑,然對著一個婆子,又是這麼好似不打緊的話,自是笑著答允下來,又問了賈母身子安康並賈家高低人,方與了個上等的封兒,打發她歸去。本身卻立時請來妯娌忠靖侯史鼎夫人,皺眉將一番話說與她,後又歎道:“雲丫頭的出息,你我也都明白,本是作準了衛家,兩廂裡都是說得不錯。我也瞧過衛家小子,又細細探聽過風聲,邊幅才調都是不差,實在是個好的。本來這事由此做定,你我兩家也算未曾孤負了大哥,也是教養雲丫頭一場了。誰知老姑母偏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倒是奇怪,內裡的意義,我倒有些不分瞭然。”
隻寶玉已是忙取了那麒麟,揣在懷中,又怕旁人瞥見,不免拿眼瞟人。但是世人卻都不睬論,連著黛玉也不過淡淡一眼,寶玉便鬆了一口氣,且將那麒麟又好好兒攏住。賈母冷眼看著寶玉如此,心內不免越加感喟,但是再看著寶釵端莊坐在那邊,轉念一想,畢竟她心中有所定論:玉兒待寶玉當真如同兄妹,並不見旁樣考慮,且另故意遠著。既如此,一時也是強扭不得。倒是寶玉待雲兒也似與旁的分歧,她雖父母上頭短了些,脾氣模樣兒卻好,也是大師出身,家聲根底相稱――非論如何,總比那寶丫頭強上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