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是這麼說,但晴雯話中卻也冇甚麼妒忌戀慕,反倒透著些沉悶,眉頭亦是緊緊皺著。春纖心下一想,也是明白過來:晴雯賦性要強,心比天高,卻偏生是個丫環的命,此時約莫也是因為那些個大丫環出去後便配了小廝,進而想到本身身上,偏生這又是功德兒,她也就隻能悶悶著。
春纖見著她來了,忙含笑起家,與晴雯一道兒拉著她坐下,又倒了一盞茶遞疇昔,口中先是道了喜,恭賀一番後,方又道:“我們不過偷個空兒罷了。未曾想鸚哥姐姐也是來了,但是有甚麼叮嚀未曾?”
春纖麵上含笑,口中不語,心中也是點頭的。在看紅樓夢的時候,想著那樣一個期間,寶玉能體貼女孩兒至此,雖是怯懦無能了些,到底天生重情,也是極可貴了。可端的入了紅樓夢,身處此中,自不能那般設法。不管俗世的法例如何虛假,如何的殘暴,想著能過好日子,便必得那麼做。
卻說這一日,春纖方纔將一個抹額上繡的紅梅花描好,本身拿著在日光上麵瞧了又瞧,隻感覺有些單調,恰是深思再添點兒甚麼,忽而聽到一陣腳步聲,轉過甚看去,倒是晴雯正撩起簾子跨進屋子裡來。她便將本技藝上的針線放下,起家笑著道:“你如何來了?”
考慮到這一處,她忽而記起先前阿誰喚作纖兒的,心下一頓,由不得微微抿了抿唇瓣。到底紅樓夢當中的春纖,是本身或是阿誰纖兒,還真真是說不準。但是,林黛玉這裡倒是眼下她所能籌算到的最好的前程。也罷了,說不得今後更要勤懇,學些本領,積下人脈。總要入了賈母的眼,及等黛玉入府,再多多靠近些。旁的,也隻能說一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這般想著,春纖合著雙眼,竟也垂垂睡了去。
“這花腔兒也是好的,隻是色彩須得更細些,如果能添一點兒水波許是能更好些。”晴雯聽得春纖這話,雖是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到底相處了一年多,也是明白春纖的脾氣,說了幾句話,便與她出了主張。她們參議一回,又吃了一盞茶,總定下花腔子來,晴雯方迴轉來,嗔道:“常常與你說話,總忘了端莊事。我與你說,鴛鴦虎魄她們被老太太挑了上去,做了一等的。便是鸚哥她們也是挑上去做了二等。等過兩日那些姐姐配了小廝,約莫另有幾個能挑上去的。”
春纖聽得這一聲,立時回過神來,轉過甚瞧著她一眼,見她非常侷促地低下頭來,又感遭到周遭如有若無的視野,當即唇角微勾,含笑輕聲道:“是呢,多謝你與我說一聲。不然,明夙起不來,可就不好了。”
如此,春纖方纔起家,笑著應了兩句,便與晴雯一道往東麵走去。不想,走在半道上卻聽得有人喊她們的名字,當下兩人轉過甚看去,隻見寶玉正站在不遠處,滿臉都是笑,口中道:“你們哪兒去?”
見著鸚哥坐在這裡吃茶,想著如果擱下了她單獨一個,也是不好,春纖不免略有些躊躇。鸚哥倒是伸手推了她一把,笑著道:“去吧。我忙了半日,坐在這裡偷空歇一會兒也好。你們挑了料子再過來,我們恰好說話兒。”
晴雯抿著唇一笑。她生得極好,雖是年事尚小,卻也未曾孤負了今後風騷工緻四個字,此時微微一笑,眉眼之間自有一番秀美:“如何,竟是我來得不巧,擔擱了你做活不成?”說話間,她走到了春纖的麵前,拿起那抹額瞧了一回,便擲在案上,皺眉道:“清楚前日我聽著是叮嚀了珍珠做的,如何又落到你手裡了?莫非滿屋子裡隻你一個能做活兒的?偏她自個卻不能了!”